第二百五十八章 孰可忍孰不可忍

「關中和河東都亂成一鍋粥了！」

不出郭猛所料，當北地狄戎內亂消息經各國使者傳回國內后，各國紛紛摩拳擦掌，很想上前打一打太平拳。

只是犬戎數十年來的凶名仍在，各國卻也多有猶豫，便有人提議由盟主虢公忌父一塊組織出兵征討關中和北地。

當此消息傳回成周后，周平王第一反應便是要破壞虢公忌父組織聯軍殺入關中和北地的打算。

如果說此前周平王迫於其母家西申國加入北地狄戎的聯盟一塊南侵的難堪事實，不得不給予虢公忌父以「尊王攘夷」盟主之位，組織防秋之兵，以表明周平王並非跟狄戎狼狽為奸，以證心跡。

那麼如今既然北地狄戎已然內亂，南侵行動已經結束，那麼還讓虢公忌父頂著盟主名頭殺入關中幹嘛，真當周平王這老牌陰謀家傻么？

——虢公忌父若殺入關中和北地后大敗自然最好；然則北地狄戎大亂，只要虢公忌父不是貪功冒進，便幾無可能大敗，而哪怕僅僅取得小勝，也會讓虢公忌父在整個京畿諸侯國中聲望大漲，同時將大量虢國國人之心收攏手中。

這個局面可真不是周平王希望看到的。

「傳令下去，派使者慰勞公子猛（郭猛）。」

周平王要以實際行動表明對郭猛的支持，以繼續牽制虢公忌父。

……

然而不久之後發生之事更是讓虢公忌父和周平王雙雙炸鍋，周邊得到傳聞的諸侯國亦是一

陣大嘩。

西虢國人居然要慫恿其國君覲見公子猛（郭猛）？

那可僅僅是虢國大宗的一個封君而已，哪怕其是虢國國君的庶子！

豈有小宗國君不去覲見大宗宗主，而去覲見大宗宗主庶子之理？

這擺明不把虢公忌父當根蔥了！

孰可忍孰不可忍！

虢公忌父當即大怒，派出使者趕去瑕邑便要質問郭猛和小宗使者，而周平王卻也派出使者，名義上則是邀請西虢小宗加入討伐關中和北地狄戎的聯軍中。

很顯然周平王在與虢公忌父對著干，一幫諸侯國頓時變身圍觀眾，既不聽虢公忌父的命令，也沒真把周平王冊封當回事，總之看起來便如同人畜無害的中立之人。

如此一來，哪還有人當真有心思派兵去驅逐北地狄戎？全都被此二人的明爭暗鬥吸引住了。

只是當諸侯國樂滋滋看著周平王和虢公忌父互斗時，卻也不得不接受一個據稱是周王的敕令。

「周王要買糧食？」

洛邑鉅賈的人提出的請求，給的收購價更是比當下商人所給價格高了兩成，所有諸侯國便頗有猶豫。

雖然鉅賈聲稱此為周王敕令，但卻無帛書，只有口令。

「吾等焉知汝等所傳『口令』真偽？」

儘管這麼詰問，但諸侯國卻多半認為此為真事，畢竟周平王的最近的舉動實在是禿子頭上的虱子——明擺著的。

而洛邑鉅賈所購糧食，很顯然便是為瑕邑而買，如此方可「扶弱鋤強」，牽

制虢公忌父。

只是是否要介入到周平王與虢公忌父間的爭鬥，諸侯國們顯然拿不定主意，畢竟不管周王還是虢公忌父，誰也不好得罪，而基於諸侯國立場，周王所為顯然惹了眾怒，畢竟誰都不希望手下的城邑被周王利用來對付自己；今日若幫了周王，保不齊明日便是自己的諸侯國倒霉了。

然而洛邑鉅賈高價採購糧食之事卻迅速擴散出去，而且洛邑鉅賈更是聲明是用於討伐北地狄戎之用，一時間各個諸侯國國人群情激憤，除了有少數愣頭青跑去質問國君為何未見參與此次行動之通知外，其餘國人皆慷慨將手中之糧賣與洛邑鉅賈，畢竟這糧錢給的也是甚是公道，更別提這是收拾狄戎之用。

每賣出一斗糧食，國人便覺得為北地作戰貢獻了一分力。

甚至於諸侯國內不少貴族也賣出不少糧食，當然他們更多是為了求利。

不管周王是否是要牽制虢公忌父，不管今後他是否還要對其他諸侯國下手，需要為此擔心的不過是國君和太子以及「太子黨」，與其他諸侯國貴族何干？

正所謂「事不關己高高掛起」，哪怕國君已經私下密令貴族和國人皆不可私自將糧食賣與這些居心叵測的洛邑鉅賈，然而這命令約束力極為有限，哪怕在國君控制力最強的國都里都有不聽號令者，更別提國都以外的其他城邑了。

於是不過半個月時間，郭猛居然就收到

了令人吃驚的糧草——當然也就欠了洛邑鉅賈更多的財帛。

只是哪怕如此，郭猛亦不敢對鉅賈們泄露西申國被滅之事，畢竟此事事關重大，一旦告知洛邑鉅賈，只怕便有人將郭猛所為告發周平王，屆時事情必定糟糕透頂。

當然郭猛這一番操作下來，洛邑鉅賈亦有所擔憂。

「公子當以剿滅狄戎為重。」

這點郭猛也能理解，相對於周王和他那貌合神離的諸侯手下們不得不說的故事，洛邑鉅賈更喜歡從關中甚至北地狄戎手中撈財帛牛羊。

畢竟一旦涉及周王，這事也就小不了，哪怕洛邑鉅賈身藏巨萬，能買通不少人，也不敢輕易在這口沸騰的油鍋里撈錢。

而前往關中搜刮狄戎財帛牛羊，競爭者既少，又少有人清楚其間巨大的利潤，自然是洛邑鉅賈眼中的香餑餑。

更重要是得有護衛商人進入關中冒險園的武力方可執劍行商。

如果說此前洛邑鉅賈對郭猛以區區一邑實力，能否對抗犬戎仍有疑慮，那麼經此一役，疑慮自然煙消雲散，取而代之的便是極度的狂熱——甚至比瑕邑中最激進的代表人物——張飛，還要激進上幾分。

糧食不足？

我們給你倒騰去！

士兵不足？

洛邑鉅賈二話不說，當即到各地搜羅奴隸等各色人等。

只要郭猛肯點頭繼續向關中挺進，一切都好說。

「北地狄戎此刻正內亂，若吾等此刻攻彼子，只怕犬戎便可用『抵禦華

夏』之名召集大量部落作戰，不若靜觀之。」

曹操在袁紹死後，對投奔了公孫氏的袁氏二子採取暫緩打擊的方略，果然很快袁氏便跟公孫氏內訌起來。

若郭猛逼的不急，大量部落只怕便只是圍觀犬戎和義渠兩大部落爭奪草原頭狼之位。

而郭猛大可以先舔舔傷口，等下一波時機到來后再做打算。

何況此刻仍是秋季，秋高馬肥之時與敵作戰的損失，郭猛和手下諸人都已經領教過了。

只是如此決定，洛邑鉅賈並不滿意。

「如今北地狄戎已受重創，何不趁勝擊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