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八章 番外2
淄陽王喜得千金,喜訊傳遍千里,便是覃燕台想低調,也仍不斷有人送來賀禮慶祝。
南院王海宴青的馬車在陶陽城門處就停了下來,他下了馬車,徐徐在街上走著。
他是辦事路過陶陽,聽聞覃燕台與風靈雀喜得千金不請自來,想來看望一下他們及孩子。
他心情複雜,說不清是什麼感覺。
這麼些年,原說他也該放下了,可乍聞風靈雀生女,心裡仍是百感交集。
一顆心滯滯脹脹的,他神思恍惚地在街上走著,這裡沒人認識他,誰也不知道他是赫赫威名的南院王,他放空了自己,像個尋常人一樣在街上漫無目的的走著。
他得調整好了自己,才能若無其事的去送祝福。
忍不住伸手從懷中摸出一隻小小的鈴蘭花簪,鈴蘭花依舊美麗,他偷留下了它,隱秘地珍藏著。
長情成了他困住自己的枷鎖,像是想要掙脫自由飛翔的風箏,無論怎麼掙扎,心始終被人攥在了手裡。
他恍恍惚惚地走著,忽然肩被人輕颳了一下,一個年輕人低聲道,「對不住啊。」
「無事。」
他也沒怎麼在意,這一撞倒也讓他清醒了些,他收斂了心思,總算能面帶微笑的繼續朝水月山莊過去。
迎面碰見了先行一步的崇明,崇明恭敬道,「拜帖已經送達,小王爺與王妃已在府中等著您了。」
海宴青點點頭,下意識又伸手進懷中衣帶去摸鈴蘭花簪,這一摸卻摸了個空,一
直放在懷中的簪子不見了。
海宴青睜大眼睛,定在了原地。
他忽然想起剛才有個白臉的年輕男子輕撞了他一下,他是何等警敏的人,居然會被對方掏了兜而不覺,可想而知,對方絕不是個簡單的角色。
海宴青轉頭朝後追去,對崇明道,「有個穿青衣白面的年輕男人偷了我的簪子,分頭去追!」
「是!」
崇明忙應了,和海宴青分開了去找人。
明明是才剛擦肩的人,不可能走遠,可是海宴青找了半天都沒有看見半個人影,那簪子他十分在意,便算是什麼丟了他都可以不要,但鈴蘭花簪他卻是他的命。
他撥開熙熙攘攘的人群,極力回憶著剛才看見的青衣男子,他的背影瘦弱,身量不高,該是十分好認才是,可奇怪人卻憑空消失了一樣。
他四處尋找著,忽然看見前面出現一個身穿鵝黃衫子的妙齡女子,正溜溜達達閑適的逛街呢,那女子的身形與記憶中的男子漸漸重合,直至完美融合。
海宴青明白了,快步走過去,一把扣住那黃衣女子的肩,將她調轉了個個,低聲斥道:「將我的簪子還給我!」
黃衣女子懵懵地睜大眼睛,「這位公子,你是不是認錯人了?什麼簪子?」
海宴青如何能識不破她的那點小伎倆,心裡有些急切,「那簪子不值什麼錢,但對我而言十分重要,還請姑娘還給我,想要多少銀子想要什麼條件,我都可以答應你
。」
黃衣女子掙扎了幾下,卻發現被對方紋絲不動的按住,有些生氣了,「你在說什麼呀,我聽不懂你的話,你再這樣拉扯,我要叫人了!」
海宴青壓下了心裡的躁意,試圖和顏悅色的和對方溝通一下,怎知手剛鬆開了一點,對方突然轉身開始逃了起來。
「救命啊救命啊!有人搶劫啦!」
她惡人先告狀,抱著頭一副被欺凌的弱小可憐樣,逃的卻是飛快。
海宴青沒想到會突然橫生枝節,可他必須得拿回簪子,輕嘆一聲,追著那黃衣女子而去。
黃衣女子見成功甩掉了身後的男人,還有些小得意,從身側的小袋子里摸出一根瑩潤美麗的鈴蘭花簪掂了掂,十分滿意,「這簪子少說也值十兩!」
還在頭上比劃了一下,這才寶貝似的收進了袋中。
一抬頭,就看見自己前後左右不知何時圍上來了一群人,一群五大三粗的男人呵呵陰笑著圍住了她,「這麼能跑?有本事你接著跑啊?從隴西跑到了這兒?怎麼?要去告御狀啊?」
瓏玉後退了幾步,後面的人緊緊逼了上來,手裡的砍刀明晃晃地滲人,她四下看著,已經找不到了出路。
「就算你去了朝天城也沒有用,肖家的案子已經成了鐵案,無憑無據,空口白牙,就算陛下也不會信你!哈哈哈!」
瓏玉捏緊了拳頭,氣得渾身發抖,「案子既然已經成了鐵案,你還管我去哪兒?」
「那可不行,
我們老爺說了,叫你乖乖地閉嘴,免得惹是生非,壞他的好事。」
「給我上!」
瓏玉咬緊了牙,從腰間抽出九節鞭迎了上去。
可她到底是個女子,力小勁薄,便算是身手靈敏也仍難抵一群虎虎生風的男人的圍攻,沒一會她就落了下風,九節鞭被大砍刀斷成了兩截,肩和背都被砍傷了。
她仰面軟倒在地,妄圖以假死來矇混過關。
這裡畢竟是人來人往的城鎮,他們必不敢久留,有人伸腳過來踢了踢她,見她一動不動,正想俯身查看一下她的呼吸,突然望風的緊張道,「有人朝這邊來了,快走!」
一群人一鬨而散,逃之夭夭。
海宴青沿著小巷四處追看,忽然看見小巷子里仰卧著一個鮮血淋淋的黃衣女子,走近了一看,不正是剛才偷了他東西的飛賊么?怎麼短短一會的功夫她竟成了這個樣子。
海宴青俯下身來,「姑娘,姑娘,你沒事吧?」
瓏玉察覺到敵人已經走了,偷偷打開一條眼縫查看,就看到了海宴青的臉,她喪氣地嘆了口氣,看來今天出師不利,這簪子是留不下了。
疼的哼哼唧唧的爬了起來,瓏玉氣弱道,「謝謝你啊。」
海宴青看著她,「是誰打傷了你?光天化日之下怎麼會有人如此膽大行兇,南境諸城一向太平,怎地還有會這樣的事當街發生?」
瓏玉看著他輕笑出聲,「像是跟你說了就能管用一樣。」
她吸著氣,問道
,「我想問一下你們這片誰說話算?」
海宴青有些未解,「你不是本地人?你現在所處的地方是陶陽,往東往西各六城均是淄陽王的封地,但淄陽王已不理政事久矣,只領閑職,你是有事?」
瓏玉一聽,千辛萬苦好不容易來到陶陽,結果這個地界的王爺居然是個不管事的,那她不是白來了,她長嘆一聲,又問,「那這片管事的是誰?」
海宴青見她對南北二境諸事不懂,已猜測大抵不是中原人,便耐心道,「如今整個南境的管理者自然是南院王了,你到底是有什麼事?」
瓏玉艱難地想要站起來,可肩背血痕累累,爬了幾次都沒爬起來,道,「我要去找南院王,我要去伸冤。」
海宴青輕蹙眉頭,「你有冤屈?」
「是,我有天大的冤屈,我是從隴西來的,肖家的案子是冤假錯案,我是來替他們伸冤的!」
肖家?海宴青想起了上個月隴西的滅門慘案,那案子明白無誤,清晰明了,已經定了案,怎地還有冤屈?
海宴青大概明白了,笑道,「我可以帶你去見南院王,但你可不可以先把我的簪子還給我。」
瓏玉見他一直態度友好,又很熱心,覺得再拿人家簪子實在不地道,忙道,「對不住了公子,我也是在是沒辦法,身上一點盤纏都沒有了,這才起了壞心思……」
她趕緊去袋裡掏簪子,手伸進去的瞬間,臉就僵了,她白著一張臉慢
慢將手拿了出來,就看到好好的鈴蘭花簪已經斷成了兩截,剛才的激烈打鬥殃及了簪子,簪子折了。
「這……這……這……」
瓏玉覺得懊喪極了,忙道,「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想辦法給你修好,或者我再賠你一個!」
海宴青獃獃地看著斷做兩截的鈴蘭花簪,只覺得一瞬間如墮絕望的谷底。
可下一瞬間,他卻如釋重負,心裡像是有什麼也跟著斷開了,飛走了,消失了,輕飄飄的。
他再也不執著了,再也沒有了執著的必要。
一瞬間心很空,卻解脫了。
瓏玉見他傷心地似乎傻掉了,慌忙雙手捧著簪子道歉,「真的對不起,非常對不起,實在對不起,對您這麼重要的簪子……」
「斷的好……」海宴青輕嘆著,面上漸漸露出舒朗的笑意,「斷的好……」
瓏玉抬頭偷看他一眼,這人不會是刺激大發,傻了吧?
海宴青站起身,從未覺得的輕鬆,他笑道,「謝謝你,幫我毀了它。」
瓏玉:……
海宴青卻拂了拂袖子,再不看簪子一眼,笑道,「不是說,要跟我去見南院王嗎?不是有冤屈嗎?走吧!」
瓏玉連忙站了起來,跟著海宴青走出巷子。
剛走了幾步,就碰見了在另條路上尋找的崇明,海宴青道,「去給小王爺和王妃送個消息,就說宴青忽有要事,就不去看望他們了。」
「是!」崇明應著,轉身又道,「那我們待會去哪
?」
「去隴西,看看肖家的案子到底是怎麼回事。」
崇明點點頭,再次看了跟在海宴青身邊的陌生女子,見她乖巧可人,大眼盈盈十分美麗,偷偷揚唇會心一笑。
大人,也終於開始有自己的路要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