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4章 報仇（七）
又過了兩天，孔城陌來看叔父。孔繁露這才將存疑的話說了出來。
「陌兒，我這幾日在茶肆里聽曲兒，聽得一些關於韓望書的話，說他同大葉國的溫孤離勾結，那些話，可是你散播出去。」
「這倒不是。」孔城陌搖頭。
「不是你？難道這是大葉國的苦肉計？」孔繁露很是得意，「這樣一來，就更好了。」
孔城陌問道：「叔父，就算這話是從大葉國傳出來的，也無非是他們挑撥離間的鬼話，韓望書一家戍邊多年，立下赫赫戰功，豈會被這些謠言動搖？」
「你在聖上身邊這些年，為何還不能揣度聖意？他惜才愛才是不假，可疑心重也是真。這些話若是傳到他的耳朵里，絕對不會是聽聽就算了！」
孔城陌沉吟良久，說道：「叔父說得有道理。只是韓望書實乃朝中良將，若真是對他心存懷疑，棄之不用，哪裡又去找這麼合適的人去鎮守邊陲？」
「陌兒，你又犯傻，在帝王心裡，都會認為可用的人非常多，並不會覺得誰是無可替代的。」孔繁露道，隔了一會子，又問了聲，「你上次提到過的那個石蜜姑娘近來怎樣？」
「她？」孔城陌遲疑了一下，方道，「聖上對她的醫術很是滿意，封她做了金醫女。可我有幾日沒見到她了。」
「嗯。各得其所，挺好。」
叔父有意無意的話，又重重敲在了孔城陌的心上。
如果，那在京都傳的沸沸揚
揚的流言，傳到了皇上的耳朵里。
與此同時，韓望書收到了白微從京都的加急信函。
信中稱，說關於他和溫孤離的留言已傳到了皇上那裡，依例，上頭會馬上派人到殊地來調查此事，這話就會落在他們御史台的頭上。
白微說，他苦思冥想，還是還是覺得事情不小，勸說韓望書尋個由頭上京一趟。
最好接到信件時就動身。他那邊會想辦法，勸說尚志大人暫緩下達來殊地調查的命令。
若是韓望書能在京都來人調查之前和聖上見上一面，一是能表明他問心無愧，而是人總怕見面，君臣之間也是如此。
見上一面，總比不見好。
南屏不明所以，著急說道：「這是什麼意思，非去不可？可么？會不會是自投羅網？再說，就是幾句流言而已，白微大人會不會太過緊張些？」
韓望書搖頭說道：「不然，南屏，白微大人素來謹慎，他已在心中，細數了上頭對我的幾點懷疑，一是與大葉王妃有關。」
「你說，小郡主？」
「不錯。在朱鎮被毒死之前，曾經向上頭告發過，說咱們與南舞夫妻來往過密之事。聽說，當時，上頭雖是沒說什麼，可是以他的性格，八成也是信了幾分的。」
南屏氣道：「那朱鎮真是一件好事也不錯。還有這來往過密，早知道他們如今能下死手整你，我又怎麼會理會他們？」
韓望書用力握了握妻子的手，繼續道：「這第二
，是之前我瞞報的大葉大草谷一事，已傳到了上頭的耳朵里。這事，也是朱鎮說的。」
「還有么？」
「第三，是在市井流傳出來的，我與溫孤離惺惺相惜已久。早在那拉當政時，就是如此。」
「總不會，還有第四吧！」
韓望書苦笑，「這第四，也是至關重要的一點，是當年攻打大葉時，因南舞投降，戰事就是告停。如今上頭懷疑我是暗中受了什麼好處，這才私自議和的。南屏，這四條罪狀壓下來，他想不存疑都不太可能！」
「可是，可是……」南屏因緊張，一直伶牙俐齒的她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我若等著御史台來人，哪怕來人是白微大人。這一趟搜羅下來，都會搜羅出許多人證。南屏，咱們與南舞夫婦交好，在整個殊地都不是什麼秘密！不要說問別人，但凡問看門的小廝，就會知道南舞是經常上門的。還有那大葉打草谷一事，雖說是沒有人被傷，可只要稍作打探，就會找到那些被擄走財物的百姓。至於那與溫孤離結交已久的事，那始於那年你被擄走，我原想自己單槍匹馬去營救你，這事便沒有人知道，可是，這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所做之事必會留下痕迹。」
「那件事，你如何留下痕迹了？那時，連我都不知道劫持我的是何許人。」
「你還記得，當日，我尋了你之後，你便奪了我的馬，回到了府里。你拋下我和你
表哥，我們只能步行，可沒走出多遠，就遇上了馬車。你表哥上了那馬車，可是正當我要上去時，他們卻說馬車已經坐不下了。可是，我留心了那車的車轍印，卻並不吃重。我原是想著，只是存心不想拉我。後來又一想，那車裡必然是有認識我的人。若不然，我實在想不出那個時段、那個地點，為何會正好出現一輛馬車。」
韓望書續道：「至於，那第四點，就更加說不清了，戰場上的事本就瞬息萬變。那時天寒地凍，將士又苦熬了三年，那最後一役本就是在我鼓勁下才勉強打了個勝仗，實則已人困馬乏。可我知道，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大葉若是再反撲一次，我們可就沒有勝算了。南舞年紀小，儘管驍勇，可經驗畢竟還是不足，還以為我們有什麼后招，一時之間被鎮住，也就是投降了。我見到他們投降，立馬順勢議和，實在是害怕南舞回過神來，將我們一網打盡。」
「如今，時過境遷，那戰場的微妙，和瞬間的決斷，我將如何再掰開揉碎了講給上頭聽，他若是不信我，我當真是一點辦法都沒有。」
「我想了很久，也覺得只能依白微大人的主意，先去趟京都，什麼事情佔了先機，總是不會錯的。」韓望書素來平靜無波的語調已經有了波瀾，他邊說著邊在屋子裡踱來踱去。
南屏看在眼裡、急在心上，可卻是一點好法
子都沒有。她突然想到了朝中無人莫做官這句話，她連句安慰韓望書的話都想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