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人為與人言(11)
韓少功在他的小說《爸爸爸》中塑造了丙崽的母親這個長舌婦的形象,平時人們對她總是熱有加,甚至在是否要用活人祭神的問題上和她討論,聽取她的意見,但是待到真正祭神的時候,我們現人們選擇的祭品竟然是她的兒子丙患。人們在深層意識中是多麼憎恨她,想報復她呀!他們將殺死這個長舌婦的兒子讓她孤苦零丁地生活在世上,以此作為對這個長舌婦的報復。
讓我們看看人類歷史上對待布魯諾、王實味、遇羅克、張志新等中西先知的態度吧。他們揭示的是重大的世界機密,是人類生活的真理,他們懷抱對人類的無比摯愛而說出了心裡的真話,但是他們為此而付出了生命。
那麼一個帶著他的虛無的隱秘來到世上,使得世人虛無化的隱秘兜售者呢?他的命運可想而知。
群集是這樣一種生物環
千百年來,人們在和自然鬥爭,在和同類鬥爭的經驗教訓中獲得啟示:為了實現某個共同目標,在惡劣的大自然環境中生存、在強大的競爭對手面前獲勝,人們必須有目的地聚合起來,並且必需使其中每個個人的努力和他人的努力協調一致。事實是,文明社會的一個主要標誌就是社會被分解成大量根據明確目的組建起來的集合,在集合內\"以分工的形式確立各個成員的任務,而且還有諧調這些任務的措施,執行這些措施的制度保障\",這些集團使本來散亂的個體進入有目的、有意志的集合中,使個體的行動因為受到集合的規範而獲得理性也使社會獲得自己的理性。這種集團的存在解除了原始個體的盲目狀態,把原始個體統一在一系列有目的、有意志的活動中,同時也解除了社會作為無機物的歷史,社會因為上述集合的存在同樣也獲得了自己的有機整體性,由散亂群集(無機體)變成了意志群集(有機體),它變得能把自己自我組織起來以整體的面貌來應對外界刺激。換句話說,社會作為整體也正是通過這些集團的存在而使自己變得在組織形式上具有理性。當然對於這一點,東西方思想並不一致。在西方某些現代組織社會學家的觀察中這種理性是有限的,只能叫有限理性。
一個理性群集必須具有嚴密的組織體系。現代社會這種組織體系的進一步完善,使個人生活的自由度大大降低,群集的個性是不斷地縮小個人生活的領域將之納入群集事物的範圍,這種衝動使群集總是傾向於更多地干預個人生活,使越來越多的領域離開私人管轄範圍變成群集的公共事物。群集甚至會產生這樣的看法,群集的目標高於個人的目標,個人必須為群集作出必要的犧牲,群集的紀律高於個人自由,紀律代表了群集的集體意志,個人必須無條件服從。在這個過程中,群集趨向於不斷地剝奪個體的自由和意志,群集通過這種不斷地剝奪而使自己變得更為強大,群集通過不斷地剝奪個體的意志而使自己的意志變得極為堅強,通過不斷地剝奪個體的自由而使自己的自由變得趨向於毫無約束;換而之,因為群集總是習慣性地把個人放在群集的總體結構中來看待,群集常常會自我膨脹,覺得個體只有在群集中才能找到意義,離開了群集個體就無法確立自身因而也沒有意義。因此群集常常會形成這樣的錯覺:個體實際上並不屬於個體本身,個體的權屬應歸於群集;通過這種轉換,群集總是希望將個體變得更為渺小令其趨向於無,群集試圖通過這種方法使自己內部更為整一,並通過這種內部的整一性而令自己在外部看來更為強大。為了達到這個目的,群集總是傾向於盡可能詳細地規定其內部每個個體的任務、地位、權利,這些規定總是令個體失去行動自由,個體逾越這些規定的可能性實際上微乎其微,群集猶如一個過濾器,把個體可能的逾越性行為過濾掉。
群集是這樣種一種生物體。它通過剝削個體的自由而增強自己的自由,通過收集個體的意志而增強自已的意遺,它通過消滅個體而成全自己為超個體。最終,它把自已變成個體的對立面。但是,它同時又有這樣一種機制,所有在它內部被剝奪了的個體總是傾向反過來認識這一過程;群集保障了個休而不是剝奪了個休自由,群集賦予個體以自由而不是剝削了個體自由,群集通過統個體意志而增強了個體意志力和權力,它總是傾向於鼓勵內部成員忘記這樣一種事實:群集的自由來自對個體自由的收編的收編。群集意志來自個體意志的整合,不是群集賦予個體以自由、意志、意義,而是相反個體賦予群集以自由、意志、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