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歆瑤
大楚南嶺,山巒疊嶂,氣勢磅礴。
在大楚與南理的接壤之地,怪石嶙峋的山巒犬牙交錯。昨夜電閃雷鳴,竟是將合抱粗的大樹攔腰劈斷,留下焦黑的一片。
歆瑤幽幽轉醒,青青的草尖,帶著露珠折射出七彩的光輝,鼻尖縈繞著淡淡的花香,清脆的鳥鳴聲由遠及近。
她睜開眼睛坐起身,迷茫的看了看周圍,一派山野和美的景象。
頭隱隱的作痛,那彷彿時光隧道般穿行的感覺仍然讓歆瑤心有餘悸。她低頭看了看腿上的傷,猛然想起之前的一幕幕……
養父母雙雙遇害,自己受人劫持,還有神秘的密盒,電閃雷鳴中突發而至的巨大拖拽感。似乎,最後一刻那個叫周四水的人抓住了自己的腳,他應該也被捲入了這裡吧。
一種危機感讓她俯下身,細細的打量著周圍。很快,她發現在十丈遠的巨石中,周四水以詭異的姿勢趴在那裡。
歆瑤微微皺眉,她決定先把腿上的傷口簡單處理一下,再去解決其他的問題。
她一把將上衣的袖子扯了下來,綁在大腿的近心端,然後撕下另一隻衣袖,疊成布團咬在牙間,玉臂在微風中有細小的戰慄。
做好準備,歆瑤從傷口伸進手去,慢慢探查到手術刀的刀柄,準備將整把刀緩緩的抽出來。
巨大的疼痛襲來,歆瑤的臉上滾落了豆大的汗珠,臉色瞬間變得慘白。她必須保持清醒,更要穩住拔刀的手,稍有不慎就有可能造成更大的損傷。
這種撕裂般的疼讓她不得不在中途停下,微微喘了幾口氣后,她突然發力,手起刀出,亮白的刀片映耀著日光,竟然有種凌虐的美。
歆瑤吐出嘴裡的布團,用手緊緊的壓在了傷口上,身上的薄衫已被冷汗打濕。
在這個她不了解的地方,必須保持時刻的警惕。虛脫的歆瑤抱著腿倒在地上休息,腦子卻不敢停下來,飛快的計劃著下一步如何打算。
當力量稍微積攢起來一些后,歆瑤靠在大石上,包紮好傷口,將手術刀放在手裡,又將那個黑色的密盒珍重的貼身藏好,那是找到母親的唯一線索。
十丈的距離不遠,她卻用了整整一刻鐘的時間。當歆瑤看清周四水的狀況后,不禁為之一愣。
周四水死了。
他一半身子探在外面,手還保持著向前抓握的姿勢,腰以下卻在一塊巨石之中,就像時光之門驟然關閉,而他有一半身體被拒之門外。
詭異！
歆瑤無情的冷笑,這個殺害養父養母的劊子手,竟然是以這種悲慘的方式結束了罪惡的一生。
微涼的秋風吹來,歆瑤細膩的雙臂泛起了細小的團丘。她無奈的抱緊雙臂,思索片刻還是決定脫下了周四水的上衣。
隨後歆瑤小心的翻了翻衣兜,竟然有收穫！周四水習慣用手術刀做暗器,他的衣里還藏有一個特製的皮夾,裡面整齊的擺放著五把明晃晃的手術刀。
她不禁露出了微笑,將另外一隻防風防水的打火機和幾顆猩紅的藥丸一併收好。
原來,這類似打秋風的活還真是不錯。
手術刀對於歆瑤來說並不陌生,她甚至覺得相比周四水用來殺人,她用來救人更好些。
隨後歆瑤忍著劇痛,在山林里尋來了枯枝樹葉,堆在了周四水身上,待烈火熊熊蒸騰而起時,歆瑤已經在一里以外的河水邊了。
她坐在河邊一處隱秘的草叢邊,一邊清洗身上的血跡,一邊警覺的觀察著周圍。
這裡的世界和自己的世界很相像,甚至讓她產生了一種錯覺,她會不會還在那個藍色的星球上。養父養母,我甚至還沒有為你們料理身後事,就被捲入了這陌生的空間,你們,不要怪女兒,女兒一定會找到回家的路,女兒會去看你們。
母親,你還活著嗎？是在這個世界嗎？我們何時能夠相見？
歆瑤的心緒低落,很快又抬起頭,眼睛微眯,遠處有馬蹄聲響起,捲起陣陣黃沙,迷茫了人的雙眼。
一批紅色的快馬領先而來,上面坐著一個三十歲左右的婦人,妝容精緻,一雙眼角微微挑起,艷若桃花。此刻婦人纖纖十指抓緊了韁繩,微微泛白的骨節透漏了她此刻的焦急。
「駕~」又是一馬鞭狠狠的抽在了馬後,許是一路上不知挨了多少鞭了,紅色的快馬在奔跑中突然一個狂顛,婦人一下被甩下來馬背,可是,她的手還緊緊的抓著馬韁,有一隻腿還別在馬蹬里,一時就以這樣危險的姿態賓士而來。
身後不遠處傳來紛亂的馬蹄聲,幾個勁裝男子蒙著面,一路追來。
婦人顯然是有些武功的,她臨危不亂,鬆開一隻手,刷的一聲從腰間抽出一柄短匕,對著馬鐙繩一劃,順勢腰身一扭,便重新坐上了馬背。
一串動作如行雲流水,飛燕盈身,快的不可思議,又美的不勝嬌柔。
歆瑤睜大了眼睛,「哇！完了完了,看來我真的是穿越了！這個世界的女人,都這麼厲害！讓我怎麼活？」歆瑤不自覺的念叨著。
「快,抓住她,只要不傷了性命就行。」勁裝男子紛紛搭弓射箭,一時間箭雨紛至沓來。
凌空之聲響起,婦人躲閃不急,血染長肩。
此時婦人距離歆瑤隱身的草叢僅僅三步之遙,受傷的婦人被弓箭的慣性帶動,直直的向歆瑤落去。
歆瑤聽到了婦人近在咫尺的痛呼聲,還沒有反應過來,就看到一個黑糊糊的影子,向自己砸來。
她本能的一退,便滾進了河裡,被岸邊的茂盛草植遮住了身形,只留下一雙清澈的明眸,注視著岸上的一舉一動。
此時婦人已經受傷落在了歆瑤剛剛藏身的地方,紅色的快馬也披箭受傷而去,婦人看著越奔越近的追兵,不禁面露絕然之色。她果斷的抽出腰間匕首,牢牢的握於胸前,想來已經起了同歸於盡的打算。
婦人此刻全神戒備皆在岸上不遠處的追兵身上,就在此時,一隻白皙的手臂突然將婦人一拉,她便毫無防備的滑入水中。
當她發覺事情有變,只是一個反手橫刀,便將抓住自己腰帶的歆瑤壓在河岸邊,一把寒匕橫在歆瑤的咽喉之處。
「你是誰？」她低聲驚問。
「別,我想幫你！」歆瑤乖乖就範,舉起雙手示意自己無害於婦人。
此刻兩人已經隱在河水之中,只露出螓首於這碧波之上,頭頂烏壓壓的水草將二人遮擋的分外嚴密,只聽到幾個勁裝大漢已經跳下馬,奔來河邊。
「剛剛眼看著她墜了馬,怎麼不見了？」一個人問道。
「是不是掉下河逃走了？」
「老二,你查看河面,老三,老四,你們去那邊找找。」領頭老大發話后,幾個人分頭尋找。
歆瑤對婦人無聲的搖搖頭,從她們的角度看去,岸上大漢的魁梧的身形,正倒映在身側如鏡的水面上。
婦人感受到歆瑤並無惡意,她緩緩收刀,靜靜的與歆瑤靠在河岸下,連呼吸都淺的若隱若現。
「老二,怎麼樣？」老大問道。
老二看著如碧的水面,並沒有下河的意思。他身上本受了極重的傷,只是強撐著在趕路,有一處傷口更是深可見骨,由於沒有得到徹底的醫治,已經發出了隱隱的臭味,如果再下水,怕是會加重傷口的惡化。
「大哥,沒有發現任何異常。」老二極力說明,腳下更是不動聲色的將幾隻淺淺的腳印抹平。
歆瑤一愣,剛剛自己藏身的地方,青草上必定留有踩踏的痕迹,為何這個人卻說沒有發現異常。
「大哥,這邊也沒有蹤跡。」老三老四已經回來,幾人眼中精光四射,舉手投足間都有高手風範。
「咦？」老大凝眉遠眺,發現一里遠處有黑煙直衝雲霄。
「這裡已經遠離了咱們的地盤,那女人故布疑陣,兜了這麼大一個圈子,不會是有什麼後手吧？」老二是幾個人中最心細的人,他的一番話提醒了老大。
「走,主子的事要緊。」老大躍身上馬,帶著兄弟幾人狂奔而去。走時不忘將一個彈丸彈射到了岸邊,一股綠色的火焰無風而起,方圓近十丈的草木河水都變成了詭異的黑色,發出腥臭的氣味。
那婦人早已抓住歆瑤的手臂,咕嚕一下潛入了河水之中。待到潛出水面回頭看時,婦人平靜的說道:「碧毒丸果然霸道。」。
歆瑤有些驚魂未定,從文明世界穿越而來,就目睹如此殘忍的殺戮,當真是顛覆了她的處事觀。
在這裡,強者為尊,弱小,只能任人宰割。自己,需要變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