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南歸
夜狼潛伏在村外的一棵歪脖樹上,略顯稀疏的樹冠在黑夜中完美的融入了黑暗,只有他的兩隻眼睛精光四射。
已經是後半夜了,夜狼稍稍動了動僵硬的四肢,突然聽到了周圍傳來了幾聲夜鳥的啼鳴。
這聲音引起了他的警覺,他記得自己不只一個晚上在此值守,從來沒有聽到過夜鳥的啼鳴,難道這是什麼人的暗號?
想到這,夜狼閉上了眼睛,將聽識放大到了周圍數十丈。果然,他聽到了悉悉索索的聲音,那是一輕一重兩個人的腳步聲,看來其中一人輕功要遠遠高於另外一人。
半刻鐘后,兩人潛行到了歪脖樹的下面,用手比劃了幾下,一個人悄悄走向村中,一個人留在此處望風。
夜狼眯著眼睛看向遠去的人影,很顯然,這兩個人來歷不明居心叵測。夜狼沒有妄動,他知道此處還有自己的同伴,他們定然也發現了來人,那麼究竟進入村內的人做了什麼,想必早已有人知曉了。
兩條黑影再次匯合后,從來路悄悄退去,只是在他們的身後,多了一個更為隱蔽的身影。
直到天將放亮,村落再無異常。
天明時分,夜狼已經出現在了赤炎天傲的面前,將自己的所見所聞稟告給了自己的主子。
「你是說,有人在村中央點燃了一枝香就離去了?」赤炎天傲深深思索著對方的舉動,隱約嗅到了陰謀的氣息。
「回主子,來人一共兩人,其中一人進到村中,於僻靜的地方點燃了一支香,似乎是擔心自己的安危,快速的離去。咱們的人將香掐滅,帶了回來,主子請看。」夜狼手上帶著特製的手套,掌心之中有一支短香。
隔著兩丈的距離,赤炎天傲依然聞到了一股濃烈的臭味,他想到了歆瑤所說聖蠱女的毒功,據說如果她毒功大成,即便一滴血融入河流,都可以毒死整條河中的生物。
在村落中點燃了毒香,很顯然也是一種傳播毒瘴的一種方法。
「蒔花館里的那個叫紅花的頭牌查到些什麼?」赤炎天傲示意夜狼收了此香,轉而想起了醫聖之死或許與這些人也有聯繫。
「屬下去的時候,紅花已經死了,據她的侍女說,這些日子她都心神不寧。看樣子,應該是畏罪自殺。」
「主子,那個叫晴兒的,被人下了毒,似乎是什麼人用這個方法逼醫聖顯露出了行跡。」
「動作夠快的,給我查,金衛藏在城中何處,發現立刻來報。」赤炎天傲冷然的說道,想了想,又命夜狼將那截毒香留下,才命他退下。
有人對戰族下手了,這件事必須讓歆瑤知道。赤炎天傲猶豫了一下,還是用銀針挑了毒香至一枚玉盒中,才用手拿了步態雍容的走向了歆瑤的房間。
侍女此刻正在服侍歆瑤凈面,她看到王爺到來,福了一福便退了出去。赤炎天傲坐到歆瑤床前的座榻上,看著歆瑤依然有些憔悴的臉,道:「醫聖前輩故去,我知道你心裡難受,但也要仔細自己的身子,我和逸樓主商量過了,你放心,定會將溫玄奕抓住交於你處置。」
歆瑤點點頭,她看著赤炎天傲,從他千里奔波而來,就不曾好好休息,此刻玉琢般的臉上,有著一抹疲憊之色。「天傲,我沒有事,不知為什麼,我覺得師父遇害的事情,並不簡單。」
「不錯,昨晚有人對你的族人下手,手段也十分的奇特。」赤炎天傲拿出了手中的玉盒,交與歆瑤。
「哦?」歆瑤接過了玉盒,心知裡面的東西一定古怪,否則赤炎天傲的神色不會如此凝重。
「有人潛入了村中,於一僻靜的角落點燃了此香,不過已經有人跟蹤,相信很快就有回報。」赤炎天傲一指玉盒,面色冷凝。
歆瑤屛住了呼吸,將玉盒微微撬開一條縫,當看清此物,她的眼中滿是戒備之色,手指一松,倏的扣緊了玉盒。
「此物燃了多久?接觸此物的護衛可有什麼不妥的跡象?」歆瑤緊張的問道。可以看得出,這截短香遠比赤炎天傲想象中要霸道。
「燃了很短便被護衛掐滅,這些護衛也知此物必然古怪,都帶了特製的手套護住了皮膚。」
歆瑤聞言才舒了一口氣,面色稍緩,細細琢磨了片刻才接著說道:「這支短香與聖蠱女的毒功乃是一脈,如果這不是她派人送來的,便是有人用她練功的毒物煉製的。據我所知,溫玄奕曾經在聖蠱女毒功即將散去之時為她醫治,想來是他私自留下了聖蠱女的毒物,煉製了毒香。」
「如此倒也說得通了,溫玄奕在秦城,他為什麼要與醫聖前輩過去不去?又為何參與到針對你族人的詭計中呢?」赤炎天傲似乎是自言自語,面上有幾分深思之色。
「各取所需而已,既然金衛已經到了秦城,那麼凌玉必然也到了,他要查殺戰族,必然會調動附近的軍隊,這裡不比北嶺,這麼公然屠村不是明智之舉,他很有可能藉助溫玄奕的幫助,用一些容易得手的手段。而溫玄奕雖然早就被師父逐出東林醫道,但他或許還有什麼事未了,此次來尋師父,也定是經過了幾番綢繆的,否則師父躲的如此隱秘,為何一現身他就悄悄的找上了門來。」歆瑤將心中所想一口氣說了出來,才對上赤炎天傲的眼眸。
赤炎天傲習慣性的用拇指搓著扳指,思索了一下說道:「此時戰族族眾必須立刻啟程,我已經將附近的鎮北軍集結起來,大約有三千人左右,他們會護送你的族人往南而去。這次他們不走水路,如此多的船隻短時間內根本調集不齊,索性就走陸路,我開具一份行軍的公文,這樣在各個州府都不會有人攔截。」
「可是這件事倉促成形,一旦走露了風聲,你便脫不開一個包庇的重罪。」歆瑤有些擔心,她十分清楚,赤炎天傲的面對的朝局並不輕鬆。
「無妨,皇帝暫時還要我來對戰衛國,即便聽到什麼風聲,也只會在結束了對衛的戰事之後與我清算。你放心吧,現在大楚舉國最重視的便是這場內戰,各個州府都不敢承擔阻斷軍需的罪名。」赤炎到此處,立刻走到了桌前,提筆寫了一封書信,這封書信會加蓋了定山王印,傳至秦城的府衙。
「我的族人走了,那剩下的村民呢?他們無人保護,會受到無辜的牽連。」歆瑤求助的看向赤炎天傲,她希望王爺可以允許這些人一同上路。
「這些人祖祖輩輩生活在東海,他們未必願意離開此地,我答應你,如果這些人願意和你的族人走,那麼便一起上路,如果他們難離故土,那麼可以給他們一些銀錢,暫時去躲一躲風頭。」赤炎天傲當然知道歆瑤的所想,可是,事實就是這般殘酷,無法面面俱到。
歆瑤點點頭,她召來了海老,交代了撤離的計劃。無數的人忙碌了起來,這場停滯了近月余的遷徙,再次拉開了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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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玉此刻聽著兩個金衛的回報,總覺得他們完成的未免太順利了些,他聽著聽著,手不由得一抖,捏在手裡的茶杯瞬時便裂了一道縫兒。
「你們是說,你沒有等到香燃盡便撤離了?」他的臉色十分的不好看,猛地將茶杯擲了出去,一杯熱茶淋在了其中一人的身上,燙的他不禁哆嗦了一下,卻不敢挪動分毫。
「屬下似乎聽到了什麼動靜,為了避免暴露自己,才不得已先撤出了村子。」一個金衛辯解道。
「怕死便是怕死!哼,事情都壞在你們身上。給我再去探,看那個村子有什麼異樣,如果他們沒有中毒,有你們的好看!」凌玉寒聲說道,有點了一名金衛的名字:「你,跟去看看!」
顯然,他已經失去了對之前二人的信任。
三人退了出去,自去完成凌玉交代的事情。凌玉面色陰暗的坐在上首片刻,才又開口問道:「軍隊什麼時候調到?」
「大統領,已經收到回信,就在這兩日便到了,有一千人馬,足夠圍住村子了。」一名金衛回答道。
就在凌玉停頓的一刻,外面匆匆走來一個金衛,他說道:「大統領,我們被包圍了,秦城衛的人說接到消息,此處有江洋大盜潛藏,聲稱昨夜那個大盜,光臨了秦城知府的宅邸,將他為女兒準備的嫁妝盡數偷走。」
凌玉氣的七竅生煙,他此行帶了二十名金衛,人力本來就不足,否則根本不用調用軍隊。現在還沒等自己有什麼動作,就被人栽贓嫁禍,這等怨氣貴為金衛大統領的他何時受過?
還不等他反應,已經有潮水一般的兵勇沖了進來,二話不說便開始查抄,不多時,兩口裝滿金銀珠寶的大箱子被從內堂抬了出來。
凌玉氣的差點沒有噴出一口老血,這等卑劣的栽贓嫁禍的伎倆,就是傻子都能明白是怎麼回事。
當一個胖嘟嘟的官差走上前來的時候,凌玉反而平靜了下來,他倒要看看,究竟對方打的是什麼主意。
「人贓並獲,走吧,統統帶走!」胖官差斜眼說道。
「你看清了?你要帶的是什麼人?」凌玉淡淡的說道。
「自然是江洋大盜!你是領頭的?來人,上枷鎖,千萬別跑了!」有兵役拿了軍中的枷鎖上前便要鎖了凌玉。
眾金衛再也按捺不住,他們何時蒙此奇恥大辱,凌玉輕輕的閉上了眼睛,眾金衛會意的相視一眼,大門轟然關閉,近百名秦城衛,只用了一盞茶的工夫,便被金衛屠殺殆盡。
凌玉深深的吸了口氣,這濃烈的血腥味讓他有莫名的興奮,殺人,這些年他殺的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