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毒計
歆瑤暗自鬆了一口氣,其實對於外面的情況,她根本就不知道,剛剛的言辭,不過是在賭而已。
關於這位庄月涯的事情,也不過是在來南理的路上無聊,將南理朝局中的人物情報當作打發時間的工具而已,不曾想到,卻在這個時候起了作用。
只是她沒有想到,竟然賭對了一半!
並沒有等到第二天上朝,此刻莊家的族長,也就是南理的左丞庄憐海身著朝服,在殿門外高聲求見。
庄月涯雖然敗勢已定,但依然有著殊死一搏的可能。他寒聲說道:「你真的可以保住我和我孩子的安生?」
「你還有別的人可以相信嗎?如果沒有,那就姑且信我一次吧。」歆瑤看向殿門外,示意庄月涯開門。
巨大的殿門被緩緩打開,庄憐海微微一愣,立刻高呼萬歲走進了殿來。
皇帝默然的看著奔將而至的庄憐海,「左丞,你這是何意?」
「陛下,臣為當朝左丞,但亦為莊家的族長。今日臣得到消息,有人意圖禍亂宮廷,特趕來救駕。」庄憐海悄眼看了看庄月涯,才注意到他面色灰敗的站在一旁。
一百多名皇廷衛依然圍在殿中,局面似乎沒有自己想的那麼不堪,難道這局棋還有盤活的可能?
想到這庄憐海的眼神又一次熱切起來,卻在聽到皇帝的話后,如同被潑了一盆冷水。
「左丞,你來的也太及時了吧,庄統領剛剛認罪,你就跳出來救駕,這反也是你莊家,忠也是你莊家,到底朕該信哪一個呢?」皇帝的語調深沉,周正的臉上沒有一絲的喜怒。
「陛下……臣惶恐……」庄憐海聽出了皇帝話里的不悅,今日他臨時取消了原有的計劃,便是因為南理皇城隨著緋白衣的歸來,多了一股不明的勢力,這股勢力以極快的速度滲入了莊家在南理的方方面面,庄憐海憑著多年敏銳的洞察力,感覺到了一絲危險的氣息。
庄貴妃失勢,看似處在劣勢的皇后翻身,這便是皇帝給莊家的一個警告。
「庄大統領已經認罪,承認他奉了命令逼宮造反,你這個族長不會一點都不知道吧。」寧王起身,突然怒叱道。
庄憐海果然是老油條,他痛哭流涕的跪拜在地上,高聲喊冤,聲稱對庄月涯做的事情毫不知情。
歆瑤看著眼前的鬧劇,不禁退到了一旁,說到底,這也是南理的國事,她畢竟與此無干。自己的暗衛,在關鍵時刻制住意圖毒殺皇帝的內侍,已經是大功一件,南理皇帝並不昏庸,甚至是一個胸有乾坤的帝王,該如何對待叛臣賊子,他自由論處。
體諒歆瑤有孕在身,曼筠悄然引著歆瑤退出了殿外。潔白的月光下,曼筠感慨的說道:「你又救了我們南理一次!如果不是你警覺,我想此刻我等便是那刀板上的魚肉,任人宰割。」
「只是為大夫者的職業習慣罷了,聞到不該出現的氣味,便要想一想究竟,也不算什麼了不起的事,你不必掛在心上。」歆瑤確實有些倦怠了。
「你的那些護衛很強!」良久,曼筠突然冒出了這麼一句話。
「他們只是不懼怕為我而赴死罷了。」歆瑤嘆了口氣,自己從異世孤身而來,一無所有,在這不到一年的時間裡,她不經意間已經成為了被眾多人追隨、保護、崇敬的對象。
「我聽說,父皇有意易儲,太子是庄貴妃的心頭肉,莊家必然不會坐視不理,這或許就是今日宮變得緣由。至於為什麼他們臨時收手,我至此也想不明白。」曼筠攙扶著歆瑤步入自己的寢宮,宮人們立刻奉上了參茶。
歆瑤懶懶的坐下,並不在意坐姿,找了個最舒服的姿勢靠下,「收手必然是有收手的理由,在我進入南理地界之前,早就安排了人手,滲透到了莊家所有的勢力之中,他們想來也能察覺到,現在他們對手中權勢的掌控,並不如之前那麼得心應手了。」
曼筠恍然大悟:「原來是你未雨綢繆,不敢想象,如果南理朝堂上的叛亂得逞,國家不知要發生怎樣的動蕩,父皇這些年勵精圖治的成果,只怕在這短短的時日便會土崩瓦解。」
「無論到什麼時候,戰爭動蕩傷到的都是尋常百姓的生活。」歆瑤的思緒飛到了南嶺,飛到了皖州城,那裡自從上一次的勝利之後,已經陷入了短暫的休戰中。
赤炎天傲他怎麼樣了?為何這些日子都沒有來信?
這個念頭一閃起,歆瑤突然覺得有些胸口悶痛,她的變化被曼筠看到眼中,也是嚇了一跳。
「你怎麼了?要不要叫太醫來。」
歆瑤撫著胸口,微微平息了胸中的悶氣,才決然的說道:「我要走了,天傲一定是有什麼危險,否則我不會有不安的感覺。」
曼筠臉上一片肅然,她點點頭,「明日一早我奏請父皇,親自送你回大楚。」
護國長公主親自護送歆瑤返回大楚,這等榮耀在外人看來是公主仁德,但只有歆瑤和曼筠知道,她們的情誼,早已跨越了世俗的界限。
此刻的皖州城外,再次聚集了數以萬記得叛軍,赤炎長恨站在車駕上,虎視眈眈的看著遠處的雄城。
赤炎千凡身著銀甲,邪魅陰冷的盯著城頭上那抹如神臨世的身影。
「千凡,你可有把握?」
「父皇,您放心,兒臣定然會將他擒了來,兒臣可不比沒用的太子,文不能文武不能武!」赤炎千凡隱隱的說道。
儘管赤炎千凡話語中多有對赤炎天熙的不敬,但駐馬在赤炎長恨身邊的赤炎天熙只是臉上露出了不悅之色,卻並沒有出言反駁。
誇海口要捉拿赤炎天傲?好,本宮就看看,你有沒有命活著回來!赤炎天熙亦看向城頭,露出了一絲期望之色。
赤炎千凡向皖州城緩緩走去,他的身後跟著近百名衣衫襤褸的男女老幼,他們曾是大楚的百姓,此刻正被赤炎千凡驅趕著走向皖州城。
在城外站定,赤炎千凡一揮手,一個三十多歲抱孩子的女人被斬落了手銬腳鏈,她無神的雙眼木然的看向周圍,突然意識到了渴望已久的自由,便抱著孩子向皖州城門跑去。
「救救我~救救我和孩子~我是大楚重山人,求求你們,打開城門讓我進去吧!」女子一邊奔跑一邊哭喊的叫到。
赤炎天傲冷靜的說道:「放下弔橋,讓她過來。」
弔橋被緩緩落下,女子越來越近,只要過了弔橋,她便有了十足的希望生還。
就在她的腳即將邁上橋頭的時候,一支凌厲的長劍從后心傳出,懷中的嬰兒也沒有倖免,一大一小跌入了護城河水中,漾起了一朵紅色的水波。
赤炎天傲俊逸的臉上有了一絲的憤怒,這是虐殺,只有赤炎千凡這個瘋子才做得出來。
赤炎千凡哈哈大笑,他再次揮手,一個男子被釋放了出去。
有了前車之鑒,這個男子猶豫了一下,沒有向城門方向跑去,而是向遠處逃逸。
還沒有跑幾步,一隻長箭再次貫穿他的身體,他來不及哼一聲就栽倒在地。
「你~」赤炎天傲拍飛了一塊城磚。
赤炎千凡似乎玩的越來越興奮,他又狠狠的揮揮手,這次,數十人被釋放,這些人雜亂的向各個方向逃去,無數的箭矢瞬間收割了他們的生命。皖州城上的守軍目眥欲裂,這些也曾經是他們治下的子民,此刻竟然被如此虐殺!
赤炎千凡沖著城頭勾勾手,又指指遍地的屍首,邪邪的一笑,那挑釁的意味不言而喻。
赤炎天傲將手指放在了唇邊,一聲長長的指哨聲后,他自高城上一躍而下,腳踏城磚飄然落地,在墜地前的一刻,一隻雪白的駿馬閃電般的竄出,赤炎天傲正好落在其上,一人一馬眨眼間就竄出了弔橋,向著赤炎千凡奔去。
蓮回誒呀一聲,立刻躍上了一匹戰馬,帶著王爺的暗衛一路追去。
赤炎天傲在距離赤炎千凡百步的地方勒住了馬身,只見赤炎千凡一騎緩緩走出,隔空就丟給了赤炎天傲一個酒囊。
赤炎天傲用劍尖挑住酒囊,看著赤炎千凡,這個昔日的堂弟,已經不復往日之姿,眉宇間多了一絲青黑之氣,襯托的整個人的氣質更加的黑暗。
「你這是何意?」赤炎天傲挑在劍尖,冷聲問道。
「你我堂兄弟見面,當然要喝酒助興了。」
「何興之有?你別的長進沒有,這殺人的手段倒是多了。」
「見笑了,不過今日見面你我喝過酒,就該真刀真槍的打了,這酒你喝是不喝?」赤炎千凡陰兀的一笑,眼睛盯著赤炎天傲的劍尖。
「本王有個習慣,從來不會和不喜歡的人喝酒,所以,這酒你自己留著吧!」赤炎天傲劍尖一挑,酒囊劃了一個弧線丟入了赤炎千凡的手中。
赤炎千凡毫不在意的接住,將酒囊里的酒大口倒入了口中,哈哈大笑一聲,丟了酒囊,狠狠的說道:「給我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