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催發
赤炎天傲依舊躺在床榻上,他受傷已經一天一夜了,可是自從他被蓮回安放在床榻上之後,他便沒有醒來過。
無暇的側顏完美而蒼白,只有碰觸過他的人才知道,他的身子滾燙不堪,卻又不同於發燒的病人,他沒有一絲汗水浸出,整個人就像是被火點燃一般。
蓮回憂心的看著王爺,自從王爺中了蠱毒之後,他也是一天一夜都沒有合眼了。
趙家的人來來往往,蓮回並不信任他們,可是現在多一份救助的力量,便多一份生的希望。
眼下天將放亮,蓮回的眼睛布滿了血絲,他就這樣守在赤炎天傲的床前,一夜很快過去了,聽聞血煞門這次損失慘重,精銳的力量幾乎死傷殆盡。可惜,還是沒有抓到那個毒女,只找到一個不明身份的老嫗。
他起身,舒展一下僵直的腿腳,窗外一絲初升的朝陽照射進來,帶著朦朧而溫暖的力量。
蓮回突然感受到了一絲異樣,他猛的轉身,正看到籠罩在朝陽之下的赤炎天傲皮膚開始皸裂,在每一個細小的裂紋里,鮮血滲了出來,染紅了他身上的衣衫。
「王爺！」蓮回驚叫起來,「來人,速速請公孫大夫過來看看王爺。」蓮回命令自己冷靜下來,沉聲叫來了暗衛。
頃刻之後,門外傳來了紛雜的腳步聲,公孫大夫腳不沾地的被暗衛揪了過來。
他正欲抱怨幾聲,猛然看到赤炎天傲的情況,面色也是一沉。
隨後到來的趙平陽看到此種情況也是臉上一變,他低聲問道:「怎麼回事,為什麼會這樣？」
公孫大夫捋著自己的山羊鬍子說道:「從表面來看,王爺的血蠱被催發了一層,現在應該是血蠱的第二層。」
「為什麼會被突然催發？」趙平陽的聲音中有了一絲顫抖。
「以老夫的經驗來看,應該是施蠱的人做了手腳,而且必定離王爺不遠。」公孫大夫面色陰沉,可見王爺的情況十分的棘手。
「距離不遠？」趙平陽猛地驚醒,他右手握拳狠狠的一錘自己手心,高聲說道:「是那個老嫗,只有她是可能催發蠱毒的人！」
血煞門老門主此刻也來到了近前,他聞聲立刻說道:「把她交給我,我保證讓她開口。」
趙平陽點點頭,又說道:「老門主有勞了,不過在審她之前,先取來她一碗血！」
老門主凝重的點點頭,轉身向外走去。
趙平陽看著成為血人的赤炎天傲,心中亂了方寸,「公孫大夫,王爺他……」
「血蠱毒聽聞有五層,第一層只是全身發熱,第二層全身皮膚碎裂出血,第三層血脈出現逆行,第四層和第五層什麼癥狀無人知曉,因為中了血蠱毒的人,都在第三層之前死去了。」公孫大夫的眉毛擰成了一個川字,他此刻也只能為赤炎天傲塗上一些止血的藥膏,同時內服一些固本培元的草藥。
蓮回一直在給赤炎天傲擦拭著鮮血,他的懷中有一隻葯囊,那是歆瑤用靈鴿送來的,也是唯一一個有附言的藥丸。
附言上說,如果王爺情況緊急,便用下此葯,可以使王爺的血蠱毒暫時壓制,人陷入假死狀態,只是這樣的狀態只能保持七天,七天之內無法解除蠱毒,王爺便會永遠的長眠下去了。
蓮回默默地攥緊了手中的葯囊,雖然公孫大夫也是一等一的名醫,但顯然在治療赤炎天傲蠱毒的事上,他也只能說是勉力為之,並無幾分勝算。
此刻如果王爺再繼續流血下去,只怕會落得個血流而盡的下場,蓮回拿出了藥丸,一手托著赤炎天傲的後頸,一手將藥丸放入了他的口中,手中微微一用力,藥丸便隨著內力被送入了赤炎天傲的腹中。
「你,你在做什麼？」趙平陽發現了蓮回的異樣,怒聲說道。
「你給他吃了什麼？」公孫大夫聞到了一抹奇異的葯香。
蓮回目中現出絕然之色,「歆瑤姑娘給王爺送來了葯,在下剛剛餵給王爺了,在下以為,即便是王爺清醒時,也會相信歆瑤姑娘的葯可以剋制血蠱毒。如果王爺出了什麼差錯,在下願意一力承擔,以死謝罪！」
「你~~」趙平陽語塞,從心底里他不希望歆瑤可以影響到赤炎天傲,雖然知道那個戰族女子醫道驚人,但他依然希望在她來之前可以找到救治赤炎天傲的辦法。
公孫大夫走上前去,仔細的看著赤炎天傲的變化,他發現王爺的滲血逐漸停止,整個人的熱度也下降了不少,似乎有著平穩下來的跡象。
「真乃是奇葯啊！」公孫大夫由衷的說道。
趙平陽瞪了蓮回一眼,轉身走了出去,他要去見見那個老嫗,如果真是她催發的血蠱毒,那麼便可以證明,她就是聖蠱女,雖然從年齡上來說,兩人相差甚遠。
在關禁老嫗的房間內,老門主面帶愕然的看著眼前的景象。老嫗全身盡裸,皺皮的身體被用血畫下了無數的禁符,她此刻猶如一隻怪物,依然瘋狂的用指頭在身邊的地面上畫著禁符。
她的右手手指,已經被根根折斷,可是她如同不知道疼痛一般,不倦不悔的畫著。
如此詭異恐怖的情景,著實驚呆了老門主,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立刻高聲說道:「將她拿下,不許再讓她畫禁符。」
他身後的門人立刻向老嫗掠去,在接觸到老嫗的時候,突然萎頓倒地,還不等眾人反應過來,老嫗已經爬了過去,一把就抓出了此人的心,老嫗高舉著手狠狠一捏,一串鮮血便被她擠了出來。
老嫗享受的張開了嘴,將這串鮮血吞入了腹中,這血腥詭異的畫面,讓見慣了鮮血的血煞門人忍不住一陣惡寒。
老門主驚呆了,那名親隨武功如何他是知道的,只一個瞬間他便被秒殺,只能說明這個老嫗施了什麼妖法。
他抽出長劍,擲向老嫗,這名老嫗飲下血水之後,一掃垂老之姿,敏捷的躲開了長劍,口中嗷嗷怪叫著說道:「這麼好的血食,再來啊~」
趙平陽來的時候,剛好看到這一幕,他亦是滿臉驚駭,赤炎天傲突然惡化,必定與此老嫗有關,只是這老嫗顯然為自己布下了一個禁咒,無論誰接觸了禁咒,便會成為她的下一個血食！
此刻老嫗披上了自己的紗衣,對著一名血煞門人念念有詞說著什麼,下一刻,這名門人如同中邪了一般直直的走了進去,頃刻又落得了個挖心飲血的下場。
趙平陽急忙退出了房門,大聲說道:「關門,給我把這個房間封閉起來,不許人再進出。」
早已被震懾到的護衛親隨們反應過來,將房間的門窗從外面用鐵板封閉,又用粗粗的鐵鏈將門緊緊鎖了起來。
太可怕了,他們一生刀口舔血,從來沒有想到世上還有如此血腥可怕的事。
趙平陽和老門主交換一下眼神,便都一臉愁容的看向封閉著老嫗的房間。
「老門主,請你帶人在此鎮守,如有風吹草動,可就地斬殺！」趙平陽對武力值最高的老門主還是頗為信任的,他交代好了此間之事,便急急忙忙的去見趙貴妃,發生了這麼大的事,她一定有所示下。
就在此時,南嶺的某處偏僻的土路上,一隊人馬晝夜不停的趕路,歆瑤面色萎靡,靠在車廂上,她堅信,母性的力量勝過一切自然的法則,歆瑤在顛簸中努力做到四平八穩,縱然是渺渺之身,也拼盡全力。
「姑娘,馬需要停下休息一下了。」邊南自車窗外說道。
歆瑤微微睜開眼睛,恢復了清明之色,她沉吟了一下,說道:「就地紮營,休息兩個時辰。」
這隊人馬在黑夜中停了下來,每個人都默契的做著事情,歆瑤從車上下來,夜風中幾點孤星在天邊閃爍。
夜幕中傳來了撲稜稜的聲音,歆瑤知道,靈鴿傳回了消息。
果然,時間不長,邊南將一支密信送了過來,火光下,幾行蠅頭小楷將俘獲老嫗的事情從頭到尾說了個清清楚楚。
歆瑤疑惑的看著篝火上跳躍的光影,她恍然大悟,那個老嫗其實便是聖蠱女！
那麼她此刻距離赤炎天傲如此之近,便更利於她催動血蠱,赤炎天傲此刻有著極大的危險！
歆瑤痛苦的閉上了眼睛,雙手抱著頭極力的去思考,該為赤炎天傲做些什麼？
如果現在赤炎天傲的血蠱毒已經被催發,那麼極有可能蓮回已經將那粒到關鍵時刻方可服下的藥丸喂赤炎天傲吃下,那麼便留給自己七天的時間來救他。
可是聖蠱女近在咫尺,如果沒有人識破她的身份怎麼辦？血蠱毒在第三層之內她都會想出辦法,一旦到了第四層之後,便是醫聖在世也無回天之力了。
良久,歆瑤摸了摸隆起的孕肚,緩緩的走回了馬車之上。
不多時,一個玉瓶被歆瑤交到了邊南的手上,只有一行附言:飲下此物,生死各半。
看著放飛的靈鴿,歆瑤站在露著微光的晨曦中陷入了沉思,逸星辰緩緩的為她披上了一件衣服,有些落寞的說道:「你真的決定了？為救他不惜一切？」
歆瑤微微嘆了口氣,轉而凝出一個微笑,「休息好了嗎,好了我們啟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