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豬吃老虎
歆瑤坐在草屋前,林中投射出斑駁陽光,不遠處微黃的花朵映著她微有些蒼白的玉容。
三天了,自己的腿傷略微有些好轉,吃完了最後一捧乾糧,她知道自己離開的時間到了。
歆瑤小心翼翼的穿過了官道,下到河水邊,匆匆洗了洗臉,玉琢般的下頜滴著柔白的水滴,如珍珠微懸,襯的歆瑤神色無比雅艷與清麗。
微微一嘆,歆瑤暗自搖了搖頭,在這個自己不熟悉的世界里,自己沒有身份引碟,一旦被官府抓到,輕一點說會被當作那個大戶人家逃出的奴婢,重一點有可能被當作敵國姦細,還是小心妥當為好。
就在她轉身的時候,一張大網迎面撲來,帶著勁風撲面,風中有軟糯的甜香。
迷藥?!
歆瑤一愣,怎麼就是喝個水的時間,又碰上事了,自己是遭難體質嗎?
雖然心裡千轉百回,但她手上並不落了下乘。
歆瑤摒住呼吸一把亮出纖巧鋒利的手術刀,矮身一蹲之下手臂一揮,只聽到「唰」的一聲,那張大網一分為二,化作兩片爛繩子掉在了歆瑤的身邊。
「咦?是個厲害的。」一聲輕佻的話語響起。
歆瑤循聲一看,兩個齷齪的大漢在十步開外,正一臉猥瑣的看著自己。
「還是個美人兒,可不能讓她跑了。園子里就缺這樣的姑娘,哈哈。」大漢一邊調笑,一邊圍了過來。
歆瑤背後是青碧色的河水,退無可退,身前是兩個彪形大漢,逃無可逃。
「美人兒你別怕,哥哥是想帶你去個好地方,有好吃好穿,有享不盡的榮華,來,來!」大漢誘惑著。
歆瑤迅速的想著對策,遁水而逃顯然是下策,自己腿傷實在不易下水,那大漢一旦下水追擊,自己反而落了下乘。
怎麼辦,到了這異世,自己曾經引以為傲的學識都沒有半點用處,這裡看的是實力,比的是拳頭。
正想著,歆瑤突然想起了身上還有幾個猩紅的藥丸,那是當時周四水隨身攜帶的東西,以他的身份和陰狠,估計那藥丸也不是什麼好東西,今天正好拿來試一試。
歆瑤一邊戒備的看著兩個大漢,一邊小心的摸出一粒藥丸,扣在指尖,一改剛才的兇悍,變得渾身發抖一副驚嚇無力的樣子。
大漢已視她為囊中之物,見歆瑤癱軟的坐在地上,獰笑著步步逼近,甩過身後的披風,一把端起歆瑤的小臉,無比憐惜的說:「嘖嘖,可惜了這如花似玉的臉了,帶回園子調教一些時日,定是咱的頭牌花魁啊,哈哈。」
正在得意的大漢猶在狂笑,突然發現歆瑤目光狡黠的一笑,只見玉手一投,一粒圓滾滾的藥丸帶著腥甜便落入了他的肚中。
「哈~嗯?你給我吃下了什麼?」大漢的狂笑聲戛然而止,一聲怒喝便向歆瑤抓去,早有準備的歆瑤一個滾身,便躲開了大漢的一抓。
另外一個大漢本想看看熱鬧,見此變故也追了過來。
歆瑤滾了一圈,發現周圍都是半人高的河草,索性就又多滾了幾滾。那后趕來的大漢走在半人高的河草中,腳下自是看不清路,被雜生的河草一絆,恰好一個前撲,好巧不巧的撲倒在了歆瑤的身側。
大漢仗著自己有些武功,單掌拍地就要暴起,可再快,被河草纏住的腳還沒有獲得自由,稍一掙脫之際,只覺得下巴被一隻冰涼的小手一拿,一顆腥甜的藥丸就到了他的嘴裡。
還沒有等他往外吐,一隻粉拳砸在了他的胸骨下緣的劍尖穴上,他下意識疼的一吸氣,圓滾滾的藥丸便落入了他的肚子。
他尤不可信的看著眼前的柔弱女子,好半天沒有緩過神啦。而此刻的歆瑤正笑吟吟的看著二人,那笑容如水光動蕩,卻意味森涼。
兩個大漢隨後便被歆瑤抽了褲帶,困成了粽子仍在了河草茂密之處,她則晃晃悠悠的洗了臉清了手順帶又喝了幾口水。
原諒她,她並不是真的不急,而是,腿疼呀!
腿上的傷口雖然敷過葯了,但剛剛幾番用力,牽拉了傷口。歆瑤忍下疼痛,彎下腰看著兩個人,眼波流轉間光華極盛,看得兩個大漢目瞪口呆,乖乖,剛剛怎麼沒有發現,這女子這麼美!
「讓你們受苦啦!」歆瑤甜甜一笑。
兩個大漢一愣,這畫風不對呀,不是該先打他們一頓出出氣嗎?
「你們看我一個弱女子,流落在異鄉,手無縛雞之力……」歆瑤嘆了一口,幽幽的說道。
呸,拌豬吃老虎,明明剛才抽我們褲帶時那彪悍啊!哼,無恥的女人!天下的女人都不能惹!兩個壯漢憤憤的想。
「剛剛閣下吃下去的藥丸,乃是我的獨門『七日腸穿肚爛丸』,現在你們吃下去肚子不會痛,但七日後就會……呀,說不下去了,好噁心。」歆瑤故意掩面。
那是什麼毒藥,聽起來很厲害的樣子?兩個大漢心下一驚。
「小姐,我們錯了,我們不該冒犯小姐,求你給個活路吧~我上有八十老母,下有妻兒,求你啦~」兩個大漢竟然放聲哀求,一時間歆瑤有些愣神,果然求饒都是一個套路。
「好,你們只要回答我幾個問題,我就給你們解藥。」歆瑤狡黠的一笑,她哪有什麼解藥,經過這段時間的觀察,那藥丸估計是刑訊逼供時有致幻作用,想來過了時間就會自己好起來。
「你們為什麼抓我?」
「我們與小姐並無仇怨,只是我二人得了主人的命令,抓些二八女子回去,補充園子里姑娘的數目。」大漢的眼神漸有些獃滯,話語漸漸有些模糊。
「你們園子在哪裡?主人叫什麼?這幾天你們抓了多少姑娘?關押於何處?」歆瑤神色變得沉重,她隱隱覺得自己碰到了一樁隱匿大案的線索。
「我們的園子在南嶺衛城,叫浣紗館,主人是南嶺知府的大公子,這幾天我們抓了十幾位姑娘,都在邊境的離村,待送往南理調教一段時日,風聲鬆了之後,再送回衛城。」
「什麼?」歆瑤心中巨震,十幾個姑娘,這還是一次的數目,以往不知有多少清白的姑娘,被這種方法掠奪而踏上悲慘的人生。
既然說是補充園子里姑娘的數目,想來有不少被折磨凌辱而故去的吧。
「離村在哪裡?那裡有幾個看守?如何移送這些女子?」
「離村距離此地正南十五里,那些姑娘都被我們灌了軟香散,鎖在一處租來的民居中,只安排了一個婆子看護照顧。三日後南理那邊便會派車架接迎,此後我們只需交辦便可。」
「這麼重要的事,怎會只有你二人差辦?」歆瑤不解的問。
「雖然重要,但次數多了,也出不了什麼紕漏,即便有個把姑娘逃脫,因此地是南嶺境內,南嶺知府家大公子有諸多辦法,可以將事情壓下去。」聽了兩個大漢的話,歆瑤細眉微皺,看來報官是不行了。
歆瑤思尋片刻,起身找來一根嬰兒手臂般粗細的樹棍,對著兩個大漢后脖頸狠狠一擊,便將他們撂倒在地。看著兩個昏迷在地的人,歆瑤將掌中的手術刀看了又看,眼神變幻。
殺人滅口是一勞永逸的辦法,但她是個醫生,職責是救人,殺人這種事,她還是做不到,至少暫時做不到。
在大漢身上摸索了片刻,歆瑤將他二人懷中銀兩腰牌路引等諸物搜刮一空,其中有一個防水油紙包著的紙袋,被二人珍之又重的貼身藏著,歆瑤稍加辨別便一併揣入了懷中。
正要離去,歆瑤想了想,便又回到了河邊,對著河水往臉上細細的抹了一層黃泥,又將頭髮束成男人的式樣,取下大漢的斗笠,后又將披風裹在身上,看著河水中臉色微黃卻風逸挺拔的身影,微微一笑中依然丰神俊美。
就在這時,歆瑤無意中眼角掠到水面,身子驀然一僵,那裡一抹月白色的修長倒影,正映在平靜無波的水面上。
身下白馬傲然挺立,而那身影在馬上峻拔如松,卻暗含澎湃之勢。玲瓏玉冠,輕衣緩帶,謙謙君子也。他眉眼中儘是沉冷與探詢,烏髮長長的垂下來,流水般的淌在玉琢的臉龐外,美得妖孽。
好美!
歆瑤注視著馬上的男子,微微有些愣神,心彷彿被什麼輕輕撥弄,砰砰的一陣亂跳,她尷尬的收回目光,微微低頭,暗暗思索:不知這人來了多久,竟然一點聲息都沒有。
赤炎天傲看向草叢中兩個男人,一絲玩味的笑意攀上眉梢。
有意思,那兩個昏倒在河邊茂密草叢中的男人,被扒的一乾二淨只留下褻衣遮羞,這女子行事倒是大膽。再看向歆瑤時,她眼波盈盈,眉頭微蹙,朱唇輕啟,雖然臉上刻意圖了河泥,但女兒作態一覽無餘。
良久聽見一聲幾乎微不可聞話語,淡淡的游移而出:「公子就這樣放過他們了?不怕他們醒來找你的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