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七章 番外·洵野
當晚,緹春悄悄鑽進宋珩的被窩。
其實早在緹春靠近宋珩的房間時,宋珩便發覺到了,緹春也知道他有所察覺,不然她不會這麼順利地爬上床沿,畢竟上一刻宋珩還在床邊躺著呢。
緹春側躺著靜靜地看著宋珩的臉,見他的眼珠微微轉動,緹春不由一笑。
「醒了就看看我唄。」
緹春生了逗他的心思。
宋珩有些惱羞,權當自己聽不見,若無其事地翻了半個身,平躺過去。
緹春咯咯笑,伸手把宋珩的臉掰過來,猛親兩口:「好啦好啦,夫君你理理我嗎,你都一天沒理我啦。」
這次宋珩不再裝睡,掀開眼皮,墨色如綢的眼神透射過來。
緹春描摹著他的眉,輕輕地問道:「還生氣呢?」
宋珩微不可察地輕嘆一聲:「沒有。」
緹春彎著眼睛:「是真沒有,還是假沒有?」
宋珩不說話,長指把玩著緹春的發。
緹春漸漸斂去笑意,她枕上宋珩的胳膊,決定等,她知道,宋珩會把心底的想法告訴她的。
良久,就在緹春等得昏昏欲睡時,宋珩忽然開了口:「我只是妒忌。」
緹春迷迷糊糊:「嗯?」
宋珩一字一句道:「我妒忌他,曾經擁有你那樣長時光的愛意。你與他,曾擁有彼此十年。」
緹春逐漸清醒過來,嗓音有些啞地說道:「你這賬算的不對,我與他只有十年,我與你可是有未來的幾十年,這怎麼能比,還有,我與他何曾擁有過彼此?
我當年告白,可是失敗了的。」
許是不想提及當年的窘事,緹春說到最後聲音越發小去,頗是囫圇,宋珩聽著,胸腔酸澀,下意識將懷裡的人摟緊了些。
「他不喜歡你?」
宋珩的嗓音有些緊。
緹春閉著眼睛回應他:「是啊是啊,他不喜歡我的。」
宋珩想不明白:「為什麼?你這麼好。」
緹春忍不住悶笑兩聲:「宋大人,你這是『情人眼裡出西施』,我哪有那麼好啊,我挑剔又矯情,一般人受不了我的。」
宋珩認真地道:「你明明很可愛。」
緹春不禁紅了耳根,雖說宋珩平時也會跟她說情話,但此時此刻的他未免太過認真,竟將她的困意都驅散了些。
「宋大人,你要不要睡覺了啊,再磨嘰一會兒天都亮了。」
緹春揚起腦袋,紅著臉蛋說道。
宋珩捏了捏她的臉,「你真的不喜歡他了?」
緹春欲哭無淚:「我真的不喜歡他了。」
宋珩淡淡地說:「那好,那我們明天去看看他吧。」
緹春剛想點點頭:「唉?」
話題是怎麼忽然轉到要看望洵野身上去的?
「可是我們唔……」
緹春還想說什麼,宋珩的唇便覆了上來,他的大手禁錮著她的腦袋,讓她逃不得半分。
「宋珩,你聽我說……」
緹春僅有的喘氣說話的功夫再被剝奪,所有的聲音都隱匿於雲層之後,天邊的月亮忽明忽暗,窗前的花樹隨風搖曳,良久,溫熱的屋內終於又傳來說話
的聲音。
「宋珩,我們真的要去嗎?」
「嗯。」
「可是,可是你和他都不認識,我怕尷尬。」
「不會。」
「那我、那我事先跟他說一聲好了。」
「……」
「宋珩?」
「你好像不累。」
「……」
又安靜了。
不知從哪跑來一隻貓兒,似聞細碎聲響停下腳步,它側頭往屋子裡盯會兒,不解地歪了歪頭,而後因著那斷斷續續的低啜後退兩步,漸漸地,貓兒習慣了聲響,又覺無趣,便步調一轉,玩弄花瓣上的晨露去了。
晌午過後,緹春與宋珩如約來到城西宅子前。
當然這個如約,是如他二人的約,洵野本人尚不知道他們會來。
未免引起旁人注意,他倆決定從側門進去,然倆人在門口敲門等了會兒,也不見有人開,緹春狐疑再三:「莫非,他已經走了?」
宋珩凝了那門一眼,伸手推開了它。二人悄聲進去,又輕輕帶上了門。
「這座宅子我許久不曾來了,布局有些記不住了。」
緹春帶著宋珩繞了會兒,很快便放棄,她決定依循方向往正門的方向去,看看洵野會不會就近挑一間房歇下,就在二人將將穿過一片文竹長廊時,忽聞一聲清冷低沉地問聲:「誰?」
當是意外於來人,所以聲音格外警惕。
緹春卻欣喜:「洵先生,是我。」
緹春率先一步走出去,耀眼的紅出現在洵野的視線中時,洵野的眸子也隨之亮起。
「緹春。」他輕輕地念著她
的名字,聲音隨之一收,因為下一刻,他看見一個高大的男人跟著緹春的腳步走了出來。
目光相撞,氣氛一霎凝結。
宋珩眸子低垂,見一白衣男子蹲在花園一側,許是因著天熱,他挽起一截長袖,露出白皙的手臂,正侍弄著花園裡的花草,他頭上戴著遮陽帽,暗影也遮不住他白皙俊美的臉,那是一張極美的臉,超脫於男女之相,不可方物,此刻因著天熱,他出了一層薄薄的汗,汗珠正掛在鼻尖上。
洵野沒想到宋珩會來,他同樣打量著宋珩,見其身量頎長,肩寬窄腰,一襲玄色勁衣颯爽幹練,模樣俊美無濤,當即認出宋珩的身份。
他站起來,溫溫柔柔地看了眼緹春。
緹春好似明白他的意思似的,主動為他二人介紹:「洵先生,這位是宋珩,現任折柳司大玄官,也是我現在的夫君。宋珩,這位就是洵先生,在我來上京之前,一直都是他教我。」
宋珩率先伸出手:「洵先生你好。」
洵野搖搖頭,行禮道:「見過宋大人。」
要說此刻緹春的心波瀾不驚那是不可能的,打從她靠近這座宅院她就開始緊張,雖說她與洵野的的確確沒什麼,但帶著宋珩來她就是莫名有一種被捉姦的錯覺,此刻二人見了面,氣氛不算熟絡倒也不算尷尬,她竟覺得是最好的狀態了。
「洵先生不必多禮,先生既是緹春的先生,也是我的先生,現下便免了那些
吧。」
洵野從善如流,微微頷首。
「洵先生怎麼想起捯飭花草來了,今兒天這麼熱,在房裡歇歇多好。」緹春看了眼他沾染泥土的手。
洵野只笑笑,說:「不能白住。」又見緹春額角出了細密的汗,當即道:「我們堂里去說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