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7章 宮葉選擇;雲家主母
這裡顯然並非她一人。
齊瑞和喬成濟說的沒錯,南弦宮的確毫無徵兆的挑起了戰局。
但又不太一樣。
因為浮屠界早就是中洲妖獸聚集之地,且南弦宮原本就是中洲奉天宗沒落時毫無異議的第一。
其他三宗固然不弱,但比起一洲之妖獸,到底乏力。
論起戰力,佔上風的一直都是浮屠界。
越過濤濤江河,低頭一看,目光所及之地,妖獸遍地,戾氣橫衝。
而宮葉就站在密林之間,城樓之上,冷臉看著這場殺局。
南弦宮弟子一半跟在她身後,一半早已下了戰場。
似有所感,她抬起頭,寒風獵獵,硝煙瀰漫,時隔數月,當初一起進入梵天秘境的小輩,再見時,卻是也是屍山血海。
嗡——
天幕黑雲滾滾,隱約看得見電光閃爍,周邊靈氣已經極度紊亂,那是煉虛大能在對戰!
「宮葉!為何還不動手!」
天幕之上浩蕩威嚴的聲音傳來。
南弦宮宮主,軒轅泓!
「師姐。」
跟在宮葉身後的弟子欲言又止。
天下修士也不是誰都原做叛徒,但世事總分遠近親疏,宗門是他們呆了幾十年甚至幾百年之地,不是說棄就能棄的。
更何況軒轅泓一做決定,早已牽一髮而動全身。
大半下場的都是誓死跟隨軒轅泓的,另外小半,大多猶豫不定,下意識的看向宮葉,若是這個宗門的大師姐,曾經中洲的第一也下了場,那他們自然下得了決心。
可見軒轅泓的確對宮葉不薄,甚至有意培養她在弟子之中的威信,如若不然,她不可能有這麼大的號召力,亦或者,軒轅泓早已指定她為下一任南弦宮宮主,功法資源傾囊相授,似師似父。
這是他給出的誠意,同時也欲要將她變成第二個李疏狂。
「宮道友,你不會想違抗師命吧?此時拖延,豈不是給那些人喘息的時機?」
說話的修士眯起眼,一身青雲宗的青衣,修為化神初期,該是青雲宗遣派而來支援,同時也是督戰之人。
「戰前叛變,可是要即可斬殺的。」
他語氣輕蔑戲謔,瞧不出多少敬意,身上氣息危險了起來,威脅之意溢於言表。
「放肆!我宗之事也是你一個青雲宗配多舌的!滾!青雲宗?還不如我南弦宮的三分之一!」
雲淮怒然,瞧著隨時都會暴起殺人的模樣,狠辣非常。
「你!」
「若不想死,閉嘴。」
一把劍對準他的面門,陳文軒陰冷開口:
「南弦宮只不過人心不齊,還不至於被螻蟻後來者欺上的地步。」
跟著宮葉等著宮葉做決斷的大多都是宮葉的擁護者,見他口出狂言,說不定再說下去,還真的會聯合將他爆殺。
修士臉色鐵青,冷笑一聲:
「好!好得很!時不我待,五息時間!若是她宮葉還不動手!那也別怪在下下令,將爾等論做叛徒,當場格殺!」
青雲宗弟子來的不多,卻耐不住青雲宗和妖族關係更加親密一些,比起南弦宮,妖獸多聽命與前者。
「宮道友?宮大小姐?你可是中洲最有前途那幾個啊,來時宗主便說過,對你極為看好,你如今尚且年少,或許不解長輩的意思,但若等你再年長些,怕不是會加倍感謝軒轅宮主和宗主呢!」
修士冷嘲熱諷,軟硬並施。心裡多半是嫉恨宮葉的。
中洲天驕?宮家長女?未來的南弦宮宮主?狂什麼?到時候還不是得低他們一頭,就是南弦宮「棄暗投明」,還是他們宗主牽的線呢,清高給誰看!
話音落地,已過三息,陳文軒沒開口,雲淮則定定的盯著宮葉。
「宮——」
修士還欲要說,手中早已彙集靈氣,準備動手,卻與一身影擦肩而過!
噌——
「師姐!」
宮葉,拔劍了!
「宮葉!你要幹什麼?!」
戰局之中,宮翼看見這一幕時目瞪欲裂。
咣當!
她的速度太快,到底是曾經的中洲第一,走過一道梵天秘境,修為遠遠超與同輩。
此群人之中,對於怎麼對付她早已有所準備,祁凝紫衣飄然,日月彎刀倒豎。
另一邊,樊承劍上蓮花法輪旋轉。
兩人卻又在看清對戰之人時停下腳步。
刺啦——
刀劍摩擦,強悍的精神力沒給對方一點反應的機會,全然不顧應對之策,誰都在快而迅速的揮動殺招!
隨後——雙雙墜地!
轟!
爆炸聲此起彼伏,葉長歡抬眸,身後兇惡的氣息越來越近,她卻沒有回頭看的意思。
此間黑莖金蓮綻放,離她後背一尺之位,提著劍的劍修穩穩接住攻勢,同為修羅道,兩個修士再次對上!
奈何天驕之間,往往差之毫厘失之千里,一著不慎被人反超,差距只會越來越大,九宗大比第二和第八,實在差的太多。
當然,也不是沒有可贏的機會。
嗖嗖!
飛撲而來的藤蔓鋪天蓋地,不滿尖銳的倒刺,被顧斯惡揮出五劍,齊齊斬斷!
不得已收回鏡內。
雲淮!
「顧斯善,我以為你不該來此。」
宮葉冷聲,兩個從來註定只能做對手的人,再見面也不會多有寒敘。
「奉天宗宗主願意將我等送入梵天秘境,便是給我等機會選擇,而今樊承祁凝宮翼皆在此,無疑,我等若是選擇宗門,他們便是前來斬殺之人。」
年輕天才被斬,不管是對於哪一方都是致命打擊,宮葉等人既然選擇南弦宮,那倉乾沒留他們的理由。
而這些人足矣,葉長歡和顧斯惡來此顯然多餘。
「可你到底還是選了。」
葉長歡一抹刀刃,看著刀面上倒映出來的眼睛,沉聲道:
「宮葉,我從不畏殺,但我得承認,我一點也不想這把刀沾染你的血。」
轟!
殺戮道氣息蔓延,修為顯露,靈氣直衝天際!
「居然這麼快就……」
但凡認識葉長歡和顧斯惡的,發覺兩人修為之後皆是止不住驚愕。
元嬰後期!
同輩之中,宮葉和樊承也不過元嬰中期巔峰!
「好刀!那就看看你有沒有那個本事!」
宮葉揚聲,劍鋒刺破虛空,白色劍光挑起一隻妖獸,直接朝著葉長歡砸過去!
大戰一觸即發!兩人都不想就後手,也是真的較量,宮葉的修士在於各方各面全無大的缺點,而葉長歡一直以來的缺點連她自己也知道,那就是痴迷先發制人,疏於防守。
抓住這一點,宮葉瞄準一處她靈氣薄弱之處,劍芒長達數丈,一點即中!
噗呲!
她眼睛微微睜大,看見血色蔓延。
葉長歡,沒躲!
她彷彿沒有痛覺一般,絲毫不顧肩膀上的傷口,同樣一刀擊碎宮葉的靈氣屏障,隨即貫穿同樣的位置!
只不過宮葉的是劍芒,沒入之後變消散不見,而葉長歡的則是實打實的長刀。
沒有技巧,毫不拖沓,抵著宮葉,一點一點的逼著她、壓著她一退再退!
在外人眼裡像是兩人一擊就定了勝負,葉長歡受了些傷,宮葉卻被壓著猶如困獸。
但看似簡單的動作,這期間兩者的精神力,體內的靈氣都在死死的咬住博弈,無聲之間,已經交戰數百招不止!
「師姐……本息!」
雲淮想要上前幫忙,半張臉卻被劍光照亮,急忙抬起千水鏡!
銹劍反彈,顧斯惡穩穩接住反手後背斜切,與陳文軒的劍鋒交織一處。
他定然看向千水鏡:「雲家的千水鏡不是這麼用的——」
雲家瞳術,是雲家為了給人族看一條活路,世世輩輩逆天而行方才修成的術法,雲家上一任家主手拿昊天鏡,死在奉天宗的飛天台上。
它明明是為救人族而生,卻被叛徒用來對付人族,那將是雲家瞳術最大的恥辱。
「誰說我是用來殺同族的!沒瞧見我師姐受傷……」
雲淮話到一半想到什麼,立馬目露凶光:
「與你何干!你以為你是誰?!膽敢管上我來!滾!」
下一秒就被劍氣沖後背劃了一道口子,一個踉蹌差點被紛亂的妖獸蹄子踩上來。
雲淮眼中閃過羞憤,怒然將妖獸震成血霧!
卻見顧斯惡已經和陳文軒對戰廝殺,後者戾氣越來越重,退回之時一抹嘴角的血跡,冷嗤一聲:
「爾等非我同宗,未曾同苦,局外之人,有何資格指摘!」
「此間禍事非我而起,我為何要同苦?」
劍修思路永遠只在一條線上,想要被打亂簡直天方夜譚。
「……」
他同樣定定的道:
「我只知,叛者必死!」
「吼!」
滾入地面的殺局,妖獸雜亂,腳下無情,看見兩個「自相殘殺」的人修,想也沒想的張開血盆大口!
卻被兩人同時抬起手,撕成了碎片!
青鋒依舊插在宮葉的臂膀之上,葉長歡依舊沒防守。
兩人之間無形的鬥爭一直存在,靈氣擠壓,精神力絞殺,一朝不慎,就得慘敗收局。
「可我有的選嗎?」
宮葉咽下喉間的腥甜,聲音微啞,突然對著葉長歡開口道:
「我自十三歲便入宗門,交好同袍無數,對我極好的長老也不少,他們於他人而言或許是冷酷無情之輩,但在我這兒卻是有恩之人,而今要我選?我有的選嗎?!莫非要我選來站在對面殺了他們不成!」
「葉長歡,若是你是我,今日叛了的是奉天宗,領頭的就是你的師尊,你又該如何選?」
當初逼著李疏狂叛的青雲宗宗主曾說過,人時分親疏的,若是自己至親叛了,又有幾個真的大義凜然殺了就走的?
那不是一隻畜牲,也不是一個物件,他或許是你身邊最為親近之人。倉踽於葉長歡而言似師似父,軒轅泓於宮葉而言也未嘗不是如此。
「這世間之事從來沒有如果,但宮葉,當初一雙夫妻獻祭,其下兩子一子改修苦行,一子獨遭天譴,這樣的倉家,你有何顏面將軒轅泓與之類比?」
倉家滿門,為了一個結果,獨獨只留下唯二血脈,他們或許可以死,但絕不會叛!
「你無非只是想要一個結果罷了。」
葉長歡刀面一橫,原本有反抗機會的宮葉手頓住,悶哼一聲,受下了這一刀。
「當初去往梵天秘境前,宗主該是給過你告誡。」
宮葉默然。
那比武台上,白袍修士給誰都提點了修為困境,只對溫和笑道:
【好孩子,你的路還很長,真的要選那便從本心。】
所以為什麼要讓他們進去呢?明明那時早已知道了南弦宮叛變,為何還要賭?!
本心……她千里迢迢,來此一地,原本是為了什麼呢?
宮葉止住。
兩人的僵持被數股的靈氣推開。
「宮葉!」
宮翼胸口起伏:
「你莫非真的要當叛徒不成!?那爹呢!娘呢!你別忘了,你也是宮家長女!」
「大小姐,家主和主母有言,宮家不可能因為你一人而叛,亦不願與你刀劍相向。」
一個消瘦的老者出現在宮翼身後,嘶啞著聲音道:
「故而,還望大小姐回家族去吧。」
修士親緣淡薄,往往十來歲就前往宗門,就此一入仙途深似海,時間也不過是流水而過,回家族皆是匆匆而來又匆匆而去。
是以大多數修士,宗門都要比家族還要親近一些。
宮葉緩緩站起,和葉長歡對視一眼,臉上已經恢復正色,沒看宮翼和老者一眼,扭頭頭也不回的朝著南弦宮而去!
她一動,陳文軒等人亦是跟隨。
「宮葉!」
宮翼厲聲,死死抓住自己手中的峨嵋刺,隨即反手朝著她的後背甩了過去!
砰!
宮葉身後,一層靈氣屏障牢牢防禦。
她腳步迅速,卻聽見紛亂中修士爭辯聲交雜:
「雲淮!你若是再敢去,爹會打死你!你這個不肖子孫!」
「是就是吧!可我在大戰之中也並未傷過同族!」
雲淮掙脫束縛,急忙跟著宮葉,卻被後者反推了回去。
他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
可宮葉已經帶著人迅速離開,亦不是無人不願意攔,但妖獸實在太多,幾人一走,原地就會被妖獸佔據。
「滾回來!」
雲逸珊珊來遲,給了這傢伙一腳,他可沒留力道,左右他倆也不是什麼兄恭弟及的好兄弟。
「丟死人了!我雲家絕不能出叛徒!」
「放開我!放開我!那些都是我的同宗!我又沒在戰局中殺同族!我就和他們同生共死怎麼了!你不就是怕爹把家主之位傳給我嗎?假惺惺!我不要了!千水鏡我也不要了!放開我!」
雲淮雙目赤紅,煞氣極重。
他天生反骨,若要掙扎,的確難以控制。
啪!
一聲響亮的巴掌聲響徹四下,原本心思各異的幾人微驚的看過去。
雲淮半臉上腫起,還有一個愣住的雲逸。
動手的不是他!
站在雲淮對面的女修冷艷嫵媚,黛色衣裙間皆是銀白禁步,頭上珠釵亦是銀白,手臂之上,黑色白色的毒蛇悠悠吐著芯子。
雲淮氣息啞然:
「娘……」
雲家主母——苗璇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