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0章 「倉乾也要死了」
「她、她居然真的殺了煉虛大能……」
雲逸啞然。
這接二連三的消息一道一道的砸下來,讓所有人都猝不及防。
依舊不妨礙眾人震驚一個元嬰斬殺了煉虛,誠然,這個煉虛是被束縛住的案板魚肉,可她一個小輩貿然闖入,動手斬殺,居然沒人阻攔。
三宗宗主好似默認了她的作為。
顧斯惡低聲:「亦或許,這本就是要讓她殺的呢?」
他不知在想什麼,死死握住劍柄。
雲逸不敢說話。
實在是現在的葉長歡讓人害怕。
以前的刀修也不好惹,可更多的是帶著些狡黠和腹黑,以笑示人,多少能讓人敢靠近。
而如今就是個人都看得出來她身上濃郁的殺氣。
要知道葉長歡雖為殺戮道,但她並未真的大開殺戒過,唯一一次在南洲也沒這麼可怖。
今日她明明殺的並不多,氣息卻煞得駭人。
也是,斬殺遠比她修為高的修士,那於她精神力而言,何嘗不是一種「拔苗助長」?
更別說她斬殺遠比自己修為高的修士,遠遠不止一個軒轅泓。
……
浮屠界,長河翻滾,比往年兇險數十倍。
葉長歡衣擺搖曳,精神和靈氣極度緊繃,一瓶丹藥遞到她的面前,修士什麼都沒說,又像是什麼都說了。
葉長歡沒推脫,接過之後將丹藥吞入腹中。
這一路追尋,真相就隔著一層薄紗,他們能猜個八九,怕的卻是那沒猜到的其一。
「與我一道?便不怕我一個不小心,將你斬殺於刀下?」
葉長歡看著河面開口。
劍修側頭,看著她的側臉。
「就如葉懷瑾所說,古往今來,沒有一個殺戮道能活得過化神修為,每一個都會在大開殺戒之後隕落成灰,若是真的如此,你認為,我離全無理智大開殺戒,還有多久?」
葉長歡與他四目相對,那雙眼睛中的猩紅從出現開始,就沒散去。
讓人只看一眼就止不住想要挪開目光。
顧斯惡沒動,穩聲道:
「旁人如何想不得而知,可若是顧斯善,她只會認為若是如此,那她該是那此中第一,開闢之人。」
「……」
後者默了默,嗤笑一聲:「錯了,我本來就是。」
不管倉踽引著她把多少條命送到她手上,她都照斬不誤,身體是她自己的,她感覺得到精神力越來越不穩定,心魔已經有了復甦的預兆。
就是現在她看人,第一眼看的都是對方的脖頸。
她面上不顯,不代表她心裡沒有一次一次的想要斬殺掠奪更多的生命。
劍修只是盯著她的笑臉,認真的點頭:「你是。」
「方才我問得話你可還沒回?若是我真的失控斬了你,你當如何?」
「那便攔住。」
「攔不住呢?」
「……」
劍修默了默,有在講價:
「不可斬頭。」
元嬰修為,斷肢可接,弱點莫過於梟首最為致命。
是以,斬其他的可以,不可斬頭。
葉長歡移開目光,勾起一個笑:
「笑話,我若想斬,何需與你討價還價?!阿弟,奉天宗弟子的本事,可別丟了,倒是跑快些說不定還能躲得過去。」
她抬腳,已經準備渡河。
身後劍修的聲音傳來:
「那不是跑了,那是把你丟下了,那時,所有人都會把你當成怪物。」
葉長歡身影一頓。
他的聲音還在繼續:
「但若是我留下了,與你一道,我便也是了,兩個怪物,是同夥。」
水聲濤濤,葉長歡回頭。
他握緊劍柄:
「不,是三個,兄長貪玩,在他眼裡,只會覺得我等有趣,指不定也會跟著一起。」
他們此次渡河,要去的就是奉天宗。
倉踽蹤跡,多半會在那裡。
渡河者不謀而合,自然能撞到一起。
話音才落,不遠處的聲響就讓兩人看過去,雲逸一個踉蹌,連著齊瑞一起栽倒。
樊承面無表情的抱劍。
故意敲出聲響的祁凝溫婉一笑:
「打攪了。」
「他們聊他們的,我們聊我們的,嫂子!你還沒回師兄的話呢!」
雲逸叨叨。
葉長歡保證,她在祁凝面上看見了些許切齒。
樊承果然沒被打岔轉移話題,反而敏銳察覺道:
「故意發出動響,你果然知道。」
「我師尊他們到底瞞著我與雲逸什麼?」
「對啊對啊,我和師兄都要回宗門!嫂子你別瞞我們!」
「師兄,你們要回去也不能拉上我啊?」齊瑞肥肉抖三抖,欲哭無淚。
「我們一到下界就來了浮屠界,此中的路早就翻天覆地了,這裡面就你知道的最清楚!」雲逸有理有據:
「而且又不是不給你靈石!」
反觀祁凝,被點破了倒不尷尬,若有所思的開口笑道:
「在下也不過略知一二,且這兒比在下知道更清楚的一直都在,各位何不問問她?」
「誰?!」
事關宗門和師尊,幾人都下意識開口。
祁凝視線流轉。
這種暗示,幾人敏銳盯准了準確方位。
眼中閃過意外。
苗璇璣!
毒修背著手,黑白的毒蛇纏在她的臂膀之上,銀白步搖微微晃動,若是不仔細些,還以為此人會是個凡人。
被齊齊盯著她也面不改色,只是平靜的問道:
「你們要回奉天宗?」
「前輩有何指教?」
葉長歡不動聲色。
「並無指教,那是你們自己的私事,與我何干?我來此不過是接一個人,接完就走。」
說著抬起手,指著樊承身邊的雲逸:
「你,隨我回雲家。」
雲逸嚇了一跳,眉頭倒豎:「憑什麼?!」
他的母親已故的上一位雲家主母,而苗璇璣卻是雲淮的母親。
鑒於這一層奇特的關係,雲逸即便再缺心眼,在雲家也不可能多自在,更別說雲淮與他鬥來鬥去,兩人沒少打過架。
這其中讓雲逸最為介懷的應該是他當初進入奉天宗,本以為是家族看重,卻不想當時奉天宗沒落,而雲淮卻被送去了最強的南弦宮。
這無疑讓他覺得自己是個棄子。
和旁人想的不一樣,外人看來,雲逸與雲淮不和,雲溯瞧著又偏袒雲淮,那苗璇璣定然是惡毒後娘的角色,沒少明裡暗裡給雲逸使絆子,幫自己兒子爭奪家主之位。
但云逸自己清楚,他和苗璇璣的關係更像是陌生人,對方並不會因為是繼室討好他也不會因為自己兒子刁難他,大多時候苗璇璣其實並不在雲家。
四處修行歷練,偶爾回來檢查兒子功課,聽聽兒子有沒有幹什麼混賬事,若是幹了就狠狠打一頓,多待些時日後又再次離開。
這樣瞧著頗為奇怪,卻是大多數道侶的相處模式。
他們只是道侶,不會因為這層身份就永遠黏在一起,更別說放棄修行相夫教子了。
孩子長大了有自己的道途,同理他們亦有自己的道途,這期間會為誰停留片刻,卻不會因為其捨棄自己的道義。
現在突然井水不犯河水的人要命令自己,雲逸當然不答應。
且井水不犯河水是雲逸自己知道,其他人可不知道,作為同宗,對苗璇璣的貿然開口,幾人都是抱著戒備的態度。
「那麼看著我做甚?莫非以為我會吃他不成?」
苗璇璣眼睛都不眨一下。
樊承面無表情:
「我師弟不願,我亦信不過你。」
「笑話。」
她嗤笑一聲:
「到底是些小輩,聽聞你還是修無情道的?還真當之無愧。爾等莫不是以為他非我與雲溯所生,我便會趁雲溯不在,把他騙過來殺了?」
「那、那是真的嗎?」齊瑞狗狗祟祟,這裡就他修為最低,他是真的誰也惹不起。
苗璇璣毫不猶豫:「當然是假的」
齊瑞鬆了一口氣,下一秒就看見她勾起嘴角:
「小胖子,看清楚,我是毒修,當然要毒死了。」
齊瑞:「!」
葉長歡無奈:
「前輩,我等並非那個意思,但作為同宗,雲逸不願,特殊時期,我們自然不會讓他離開。」
「我自然知道。」
苗璇璣不甚在意:
「你們這些小輩,不就是怕我方才說的是真的嗎?到底還是太年輕,未曾有過道侶,在爾等心裡多半全是修鍊,要麼便是日後有了道侶一生一世一雙人。可修仙界不是凡人界,仙途歲月漫長,高階修士壽數都以千歲計算,道侶與我們而言,更像是調味劑罷了。」
「歡喜是真,但若過來幾百年亦或者千年不喜了,各自安好也是真,哪有那麼多計較?」
「那雲家家主不喜雲逸?」
齊瑞這個時候還沒忘記破解一下修仙界的未解之謎。
苗璇璣逗著自己的毒蛇,思維簡單粗暴:
「什麼不喜?他兒子他為何不喜,若是真的不喜,他怎麼可能想幫著倉乾做那麼多事,就是為了讓杜漣漪把他兒子給逐出師門,再把昊天鏡丟出去。」
「他還想讓師尊將我逐出師門!?這便是你說的喜歡?!」
雲逸怒不可遏。
他萬萬沒想到,自己好不容易有一個家,好不容易有一個對他那麼好的師尊,他父親居然暗自要將這一切都毀掉!
苗璇璣抬頭,盯著他的眼睛:
「你去過梵天秘境,應該知道你爺爺是怎麼隕落的,雲家世世輩輩跟隨奉天宗,當初為了窺探天機不知隕落了多少族人,後來雲溯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父親死在眼前。雲家和奉天宗綁在一起就是魔咒,隕落之輩數不勝數。」
「他雲溯不是什麼大義之人,是以他將昊天鏡丟給了倉乾,一生都在找機會讓雲家和奉天宗劃清界限,之前的雲家祖輩隕落他無可指摘,但他總不能看著自己兒子去死。」
「即是如此,那雲逸還是入了奉天宗。」
葉長歡點出重點。
「因為那是他母親的意思。」
苗璇璣:
「我未曾見過谷幽蘭,但聽聞過她一些傳言,她經歷過東洲之亂,該是最為崇敬奉天宗,將兒子送入其中,對雲逸道途不會有差,后若真的要承擔起雲家人的職責,那也是命。雲溯不會幹涉她對孩子的抉擇。」
「只不過那傢伙看見昊天鏡出世,到底還是沒忍住,怕自己兒子折在裡面,急急忙忙要把兒子撈回來,別和昊天鏡奉天使沾上什麼關係。」
「……」雲逸沒想到真相會是如此,呢喃:
「爹……」
可以推測,當初雲淮進南弦宮想來不是苗璇璣的意思,而是雲淮自己選的,這傢伙天生反骨,且當時南弦宮也沒叛變,宗門實力鼎盛,苗璇璣和雲溯都沒阻攔的理由。
「雲家弟子所修森羅道,法器皆為靈鏡,除去昊天鏡。還有兩塊極品靈鏡,一塊千水鏡,一塊便是他所用之鏡,亦是日後要傳給你的天罡鏡。」
苗璇璣瞧他模樣,嘆了一口氣,她也不為雲溯開脫,畢竟在她這裡,雲溯與雲逸的關係與她無關,她不會多管閑事。
刺客能突然前來,也是事出有因:
「至於為何帶你走,自然是你爹的意思,我此番前來,只為帶你與雲淮前往雲家。」
「我爹?!我爹怎麼不親自帶我走?!」
雲逸急促反問。
「因為他要死了啊。」
苗璇璣語不驚人死不休:
「當然,不止他。」
「倉乾也要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