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8章 她殺戮無數她殘暴不仁,她要——逆天改命!
短短一瞬,仙山散,海域出,葉長歡腳下一空,方才好似幻覺一般。
罡風吹動,她反手一掌!
隨即不帶絲毫猶豫,一刀揮下,和閃現在她數米之外的修士劍鋒碰撞!
那柄長劍該是大師之作,也的確是極品靈寶,甚至在劍尾的位置刻下了名字——飛鴻!
刺啦!
刃口摩擦飛濺起一串星火,轉瞬再次碰撞!
當!當!當!
沒有技巧沒有角度,雙方皆是用了最為原始的對戰方法,千鈞之敵直接對撞!沒一次觸碰海面都在翻滾呼嘯!飛濺起的海浪掉下來的是彷彿天下大雨。
火靈氣和金靈氣皆為火爆剛硬,如此毫不收斂的硬碰硬,動靜可想而知!
夜溟不愧為大妖龍族,當初被擇選出來的少主脾性可能會有點問題,但實力和天資絕對處於頂尖,更何況妖族天生的優勢就是同等修為實力都會被人族強上一截。
咣當!
再次一擊,夜溟抬眼,恰好和葉長歡肅殺的目光對上,左拳握緊,雙雙對砸!
葉長歡為渡劫中期巔峰,夜溟為渡劫初期巔峰,有了妖族體魄的優勢的確拉短了一些距離,雖說生死對戰不一定修為高的能活下來,但修為高的力道一定不輕。
果然,葉長歡嘴角溢出血跡,夜溟則沒忍住上涌的腥甜,倒吐了一口血,下意識的後退半步!
葉長歡手中的青鋒立馬砸下!抓住這一絲先機趁勝追擊!
兩人一近就是千里!一退亦是千里!若非此處是海域,怕是不知多少修士妖族會被波及進來。
「給我破!」
夜溟面色猙獰,靈氣飛快彙集,一鼓作氣震開劈下來的長刀!
葉長歡手臂之處裂開一道傷口,看也沒看抬腳便朝夜溟踹了過去!
咔嚓——
靈氣屏障裂痕形似蜘蛛之網。
夜溟心中驚駭,雖然他知道葉長歡去過梵天秘境又因為屠了自己的宗門氣運加身,這些年過去實力不會太低,但到這個地步實屬在他意料之外。
不知為何,他突然莫名閃現出一絲嫉妒和怒然,彷彿某種潛意識裡,師尊該是修為全無求著他垂憐,被他保護的。
而非現在手握長刀氣勢洶洶的模樣。
這般實力,也該是他的才對。
不過這股情緒只是一瞬,他穩住身形,眉眼陰鷙開口:
「葉長歡,你屠我妖族,殺我父親,這些年我無時無刻不想著將你斬殺於劍下!今日你若不亡,我妖族死去的將士將死不瞑目!」
血珠子方才掉落幾滴,手臂上的傷口就飛快癒合。
葉長歡冷笑一聲:
「居然還有如此好事,看來殺你的理由好似又多了一個,你說說要是你那個爹在地獄遇見他的廢物兒子,他會不會比死不瞑目還難受些?」
「羅剎海!」
火光搖曳,刀修動用攻擊力最強的一擊。
夜溟早就準備,劍鋒一抖,劍體似虛似實。
極品功法,虛天皇引!
一面極度狂暴,一面極度威嚴。
好似兩頭狂獅相互撕咬。
巨龍虛影好不霸道,在火海之中依舊帶著絕對的威勢,可火靈氣連著主子和刀刃都是極度暴戾的脾氣,威勢於他們而言,可從來都是用來推翻的!
只見無邊無際的海域,赤紅的刀芒與衝天殺氣裹挾,與巨龍虛影廝殺起來,刀光交錯,金靈氣沒如其中。
一聲慘叫,刀身貫穿龍身,夜溟身影一滯,一道恐怖的氣息卻在葉長歡身後顯現。
轟!
葉長歡並未回頭,身影掠過海面,法印散開,再次與夜溟對打!
而她身後被擋住的夜溟元嬰不得不和拿著冰劍的元嬰抗衡。
偷襲——失敗!
「噗!」
夜溟和葉長歡各受內傷,只不過葉長歡面上不顯,夜溟卻比她嚴重許多。
巨龍虛影被切割成塊,葉長歡眼前的身影一變,一條黑龍就此出現翻騰而起。
吼!
龍爪撕碎了葉長歡的靈氣屏障,葉長歡抬手召回青鋒,一躍而起:
「孽鏡來!」
青鋒發出陣陣刀鳴,相似火焰狂龍,反之將其鎮壓其下。
那是真正的實力差距,根本無從補缺,更何況葉長歡根本沒有拖延的意思,每一招都要他的命,每一招都是為了殺了他,如何可能會給他機會!
轟!
黑龍鱗片簌簌落下,露出深可見骨的刀痕,狠狠砸在一地,地崩山摧!
蓬萊!
他們居然打到了蓬萊。
蓬萊擅秘術,陣法最絕,是以此地處處都是拔地而起的天柱,刻著密密麻麻的符文圖騰,直衝雲霄。
現下黑龍倒在地上,發出怒吼,猙獰異常!
他在刀光之間盯著那張熟悉的臉,瘋狂的大吼:
「你要殺我!你連一絲猶豫都沒有!你根本不是我的師尊,你看看你如今的模樣,你還認得你最開始的模樣嗎!」
「你屠了自己的宗門,屠了瀛洲,屠了妖族,你知道你到底殺了多少嗎?死在你刀下的亡魂數百萬之數!大乘煉虛、化神元嬰,就算的是築基練氣,你一個也沒放過!」
「屍山血海,哀嚎遍野!孰罪孰辜你分得清楚嗎?!」
明明,明明師尊以前不是這個樣子的。
她狡黠卻慵懶,雖不好惹卻絕不會手上沾滿鮮血。
砰!
黑龍被刀斬在地上,刀修居高臨下冷冷的看著他:
「那你為何不說說,我為何變得如此?爾等殺我同族,逼我屠宗,卻怪我屠戮嗜血?好大一張臉!」
「且不必做出如此作嘔的模樣,我葉長歡是何模樣都是葉長歡,不擇手段是我、心如蛇蠍是我、嗜血無情也是我!我是何模樣由我決定,你一個畜牲,也配指摘!」
羅剎海!
嗡——
火焰燃遍四下,一直巨手虛影提起黑龍龍首!
修士握住刀柄,直接貫穿他的脖頸釘在天柱之上!
吼!
龍吟凄厲,帶著無邊的怒氣。
狂風呼嘯,刀修的表情依舊肅殺。
他們都在說著她變了,都在說著她不得好死,不得善終,事到如今,卻在緬懷她過去模樣?
可是——
是她想要這樣的嗎?!是她天生就喜歡殺戮的嗎?!是誰把讓她變成如今模樣的?!
系統?夜溟?孟雲卿?秦城?葉懷瑾?葉長樂?妖族?亦或是——
這世事無常的命!
她一路逆流而上,一路荊棘坎坷,在萬人面前跪過,亦在萬人之前站在至高之處過!
她從未懷念過過去的模樣,因為她的每一個模樣,都是她!
兩儀鏡前她以殺入道,天道有言恐爾失悔。
可她不悔!她不悔!
她殺戮無數,她殘暴不仁,她要——
逆天改命!
改她的命!
也改人族的命!
是以她絕不後悔!
她手中靈氣匯聚,一如當初對夜溟開口:
「當初我便說過,背叛者就該被釘在天柱上,終有一天,我的三十二把刀會刀刀插進他的血肉里,五界三仙山,千千萬萬的修士面前,我要他千刀萬剮,我要他——」
嗡!
長刀一分三十二!
乾坤六刃!
「死無葬身之地!」
吼!
那三十二把刀齊齊貫穿龍身,將它死死的釘在天柱之上。
永不得動彈,永再無生機!
「噗!」
黑龍吐血不止,最後一口氣時眼中的恨意消散,愛意也消散,他不再是那個妖族之主,依舊是在蓬萊,依舊是他和眼前之人,他依舊開口:
「師尊……」
若是他沒有倨傲蔑視,沒有去剖那顆金丹,會不會一切都不會變成這樣?
他依舊是師尊的徒弟,依舊是師尊的在意之人。
可惜沒有如果。
他現在就是妖族之主,而眼前之人亦是人族之首。
一滴眼淚掉了下來。
他最後開口:
「師尊……是我對你不起……」直到現在都……
後者眼中毫無變化,眼睜睜看著他隕落,確保他咽氣化為虛無,消散於天地之間。
她收回青鋒,冷冷落地,抬腳走於蓬萊之間。
這裡她很熟悉,也是一切的開始。
可她走著走著,卻朝著一處一步一步的上前,那是一座荒山,漫山遍野的雜草灌木,長得到人的腰際了。
葉長歡一腳一個坑,那些雜草灌木在還沒碰到他就被強悍的靈氣化為虛無,隨著他的走動,形成了一條路。
直到山頂,懸崖邊上,葉長歡看見一座破舊的院子。
春風料峭,搖搖欲墜的大門來回擺動,發出吱呀吱呀的聲音。
「回家了!」
一個高大的身影沖著她招手大喊。
「都什麼時候了還修鍊修鍊!你們兩個小兔崽子!又把本大爺的屋頂給打漏洞了!還不快快回來給本大爺補上!」
她驟然頓住,卻控制不住的朝前走,朝著大漢走近。
「你,說的就是你!可算是被本大爺逮到了,二崽正修著呢!暫且還用不著你!」
葉長歡眼眶紅了,艱澀出聲:
「那還找我。」
「當然是要給靈石!反正本大爺不管,二崽修屋子!大崽賠靈石,要的不多,就三塊!」
這算盤打到飛天台都聽見了,修都修好了還要靈石。
坐在一旁的修士穿著層層疊疊的白袍,桌邊還放著清茶,聞言蒼白的臉上滿是溫和的笑意:
「阿踽,你今日的三顆靈石已經用完了,再得也會散的。」
大漢表情一僵,下一秒像是炸了的火藥桶,怒然,超大聲:
「知道了知道了!煩死了!」
「得了吧,窮成什麼樣了,怎麼把主意都打到徒弟身上了?」杜漣漪拿著酒葫蘆臉有些紅,眼神迷離:
「哪裡像我,我家孩子,我便不會如此。」
倉乾無奈提醒:「師姐,內門執事處之事,你又推給那兩個孩子和重華辦了吧?」
修士一拍桌案:「胡說八道!我那是在磨礪弟子!」
倉乾搖了搖頭,眼中蓄滿笑意。
而院子的屋頂,聽見她來,有人停下動作低頭與她對視一眼。
他褪去了上衣,將其系在腰間,那是怕新買的法衣給磕了,手握鐵鎚,冷著一張臉埋頭苦幹。
大漢沒發覺哪兒不對,撓了撓頭:「對了大崽,那個姓羅的小娃娃又送了一盤子丹藥過來,我瞧著是解毒丹,還有點香就吃了幾顆,怎麼感覺渾身不得勁?大崽……大崽?!」
大漢突然拔高聲音,眾人立馬看過去。
只見那個晚歸的刀修眼角劃過眼淚,定定的看著他們。
屋頂上的人立馬跳了下來,走上前。
而大漢瞪大眼睛,一雙大手足無措的要去擦眼淚:
「這是怎麼了?怎麼了?怎麼還哭了?!」
劍修手落在腰間,在那身嶄新的法衣上撕下一塊布,眼中閃過關切的遞到她面前,想了想,抬手擦著她的眼角。
可是她的眼淚好像流不盡。
那本該早在之前就流下的眼淚,被她忍了千年之久,在這一刻再也忍不住的決堤。
她抱住大漢,淚水浸濕了他的布衣。
大漢急忙回抱了過去,暴怒:
「乖乖,他大爺的!那個王八羔子欺負本大爺家孩子!本大爺現在就去扒了他的皮!」
劍修沒說話,腰間銹劍振動。
倉乾和杜漣漪也站了起來,臉上笑意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
唯有刀修悶聲:
「你們都走了,就留下我和阿弟,所以人都等著我……所有人的命都在我的手裡……我、我不敢出錯……我怕,我怕我一出錯,一切都萬劫不復。」
「大崽你說什麼呢?這是說什麼胡話?」大漢不解:「是不是夢魘了?」
她沒應他,只是一個勁的說:「對不起,對不起,可是——」
這個修仙界如今讓人畏懼,殺妖殺人皆無數的殺神,現在卻在大漢面前流下眼淚,眼中滿是悲愴:
「撐不住了。」
「真的快要撐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