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舒蕣王婿(二)

第一章·舒蕣王婿(二)

——眉,是斜飛入鬢的劍眉;眸,是勾人心魄的鳳眸;模樣,自是伊祁氏宿有韶華俊俏,尤是那豐眼燦燦如岩下電,配一身通體高華,豈一聲驚為天人矣。

思闕不知何時到的,看那架勢,似乎也已與重華僵持了許久,見她出來,立時便來到她身邊,意欲擋在她跟前護駕,伊祁箬喚了她一聲,搖搖頭,她會意,雖有猶豫,卻也只得退至一旁。

永綬王夜入禁宮,帶的人雖不算多,然細數下來也有十來個青武軍的高手,再加上宸極帝姬帶進來的七八個隨身侍衛,一時間便像是兩方交戰,處處斥著劍拔弩張之氣。

對此,宸極帝姬卻並不意外。

她緩緩踱了幾步過去,眸光清淡淡掃過他腰間的衡光劍,與他對視,啟口語氣不明:「王這是何意?逼宮奪位么?」

重華冷哼一聲,倏然提步上前,電光火石間扼住她的脖頸,速度之快,直讓兩旁靠身手吃飯的一等侍衛們自慚形穢。

思闕劍已出鞘,卻又被伊祁箬生生一記抬手擋了回去,只得冷著眼死死盯著他。

不屑的看了思闕一眼,重華依在她耳邊沉聲道:「收了林覺章命不夠,還滅了林府的門,綽綽,你的手伸得太長。」

明明是叫著她的小字,然卻字字陰狠凌厲,聽不出半點兄妹情。

她冷笑,聲音透過鬼面傳出來,莫名添染上一層悶重,「本宮承先帝遺命攝政監國,輔佐幼帝,王顧命護國,不會不明白這二者區別何在罷?」

她耳畔,重華的目光驀然深冷更甚,手上也加重了一分力氣。

見他不語,她低聲道:「我的手,就算伸到你脖子上,都不算長。」

說罷玉臂一抬,出手一招反制,輕而易舉,便脫離了他的桎梏。

許是氣勢洶洶而來,怒氣早已灌滿了心頭,是以此間重華卻也並無過大的反應,只是眉間微微一蹙,落手扶劍。

理了理衣裳,她淡淡然問:「王如此氣惱,不惜夜下提劍闖宮,莫不是也同皇上一樣婦人之仁,認為林覺章,不該死?」

「該死。」這點上,他並無異議,「只是,不該死在你手裡。」

眸光微挑,她眺首望了望夜空明月,「三天三夜千刀萬剮,王是自負能比本宮挖出更多的東西,還是根本就不信本宮?」

「信?哼……」重華語氣森冷,看著她的目光里濃了無盡的狐疑不破,許久,道:「伊祁箬,有時我真是不明白,你真想要那孽子的命嗎?」

疑惑,迷茫,質問。聽得出,這個問題,他問得真心。

她眼裡閃過嘲諷的光,不答反問:「你說呢?」末了,又添了意味深長的一句:「我做過的事,你還不清楚么……」

重華眼神漸深。

許久,他冷笑,「你一把火燒了林府,我再說什麼還有用?」

聞聽此言,伊祁箬倒是十分的不解,反問道:「不燒我留它作甚?林覺章是玄夜台的老人,便是昭懷太子親自擇選出教導崇嘉皇子的人,這樣的人,你覺得他會把什麼線索留在自己家裡,靜待著有朝一日東窗事發,叫你我內外一搜,便找到他拼了一門族人性命也要保護之人的蹤跡嗎?」

莫不如一把火焚它個上元之夜,倒是還能為那些潛伏朝野內外的夜室舊臣做個震懾。

「檣櫓灰飛,自然你說什麼都行。」頓了頓,他兀然逼近她,正肅道:「你聽好,只要有我伊祁重華一日,大夜越氏的孽子遺孫,我遲早都叫他們同越栩一個下場!」

隨著那個名字出口,她的眼睛徹底冷了下來——如同隆冬枯井,只剩曠世之寒。

一道寒光射進他的心底,她說:「你不配叫他的名字。沒有人配。」

越栩——誰都知道,這是天下的禁忌,只要宸極帝姬還在一日,黎庶臣民,便沒人敢提這個名字。

並非避諱,而是,不配。

對宸極帝姬而言,那個名字,聖於天地,沒有人可以輕易去打擾他的在天之靈的安寧。

重華看了她許久,驀然,鳳眼挑著譏誚,問道:「世子也不配么?」

伊祁箬驀然一頓。

過了半晌,重華散了笑意,端起一副鄭重的架勢,冷淡的訓道:「世子是什麼品性天下皆知,更莫說他是父皇選定的人。過了今日,你已是雙十之歲,再不出嫁,我伊祁氏丟不起這個人!」

這話卻是不假——雙十未嫁的帝姬,古往今來的史冊里,也未必找得出一個。

伊祁箬卻是不吃這套,淡淡看了他一眼,道:「我的事,不勞王操心。」

不容置疑。

「哼!」重華拂袖,明知今夜也不會得到什麼想要的結果,索性也懶得繼續同她糾纏,冷冷拋下最後一句話,轉身而去。

夜色里,他道:「不管你打的什麼主意,都給我記住,你頭上冠的是誰家的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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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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