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奪咒

第五十九章 奪咒

今天已經是公子閉關的第四十日了,那原本是只薄薄的一層冰,這時候竟是結到了一手之寬,小白眼巴巴的在旁邊守著,已經好幾日沒有下去找小黃玩了。

青丘端了蓮子羹進來,就瞧見小白眼巴巴的蹲在白澤的冰塑之前,一動不動的樣子好像是傻了一樣的,於是走過去將他提起來:「你就是再看,白澤也要在裡面待滿四十九天,你這麼瞧著,指不定白澤在裡面能瞧得見,日日看著你這張愁眉苦臉的樣子,不定多氣悶呢。」

小白被她提起來很是不服氣,掙開她的手道:「公子才不會,只會想著小白在外面那麼擔心,定然是要好好修鍊才出來的,你這麼說,分明就是不想公子好起來,不懷好意!」

青丘冷哼一聲,她好歹也是活了幾百年的妖精,怎麼會和這麼個晚輩計較,於是鬆了手去盛蓮子羹,眼角忽然一道光閃過,她嚇了一跳,手一松,吧嗒一聲碗掉在了地上。

小白立馬來了勁:「你做什麼!公子閉關便是要靜心靜神,你忽然發出什麼大的聲音,定然是不懷好意!」

青丘猛地轉過頭看向白澤的方向,臉色蒼白。

小白意識到有些不對,慢慢的轉過頭去。

那厚厚的冰層之中,竟然從內而外,細細的裂出一道道的紋路!

從寒玉棺上結起的冷冰,至純至澈,就算是這麼些天過去了,冰層已經有一手之寬,也依舊能很是清晰的看到裡面的人,甚至連他緊閉的睫毛也能瞧得一清二楚,這些天來,白澤滿臉安詳寧靜之態,似乎已經是到了靈台空明的至高境界,但是此時,他臉色卻又恢復了青白,眉頭緊皺,渾身都在冰層之中輕微的顫抖,冰層的細紋慢慢擴大,將他的臉龐折得有些扭曲。

青丘驚呼一聲,立馬明白了過來。

白澤未到出關時間,這時候卻是在運力從裡到外衝破冰層,要提前出關!

提前出關,不就是找死么!

她猛地一撲,就撲到了冰層之上,似乎是想用自己的身軀將已經慢慢裂開的冰層拼回去:「白澤,不行……」

一聲巨響,還未等小白反應過來,只覺得一陣至寒的罡風從前面翻滾而來,竟是將整個屋子炸的一片狼藉。

「公子!」

冰層炸開,千萬碎片在半空中便化作一道道流光四下散逸開來,紛紛流螢,煞是好看,只是小白這時候已經沒有時間去欣賞這番美景了,他猛地撲了上去,大吼一聲:「公子!」

白澤一口鮮血吐了出來,潔白的長袍上霎時間染上了一抹殷紅,小白奔到他身邊扶住他,渾身都在發抖:「公子,你怎麼……你怎麼……」

不到時辰便出關,這其中的厲害,白澤定然是比他更是清楚的,但是為什麼,公子明知如此,還要提早出關!

白澤喘了口氣,伸手在自己周身的大穴上點了幾下,勉力止住喉頭間腥甜上涌的血氣,一把推開小白:「小白,你在山上好生呆著,我要下山幾日。」

小白全身冰涼,不敢相信的看著他:「公子……」

他現在本來就有性命之憂,剛剛又咳出那麼大一口血來,這時候下山,是嫌自己死的不夠快嗎?

青丘被炸開的寒冰推出去極遠,這時候才慢慢從地上爬了起來,聽見他的話便是一生冷笑,眼睛看著白澤,話卻是對小白說的。

「你攔什麼,他是自己急著去死,你還想救一個拼了命想要去死的人不成?」

白澤深吸了一口氣,從床榻上站起身來,忽然伸手一引,那些四處流竄的流螢在他掌心附近形成一個漩渦,瞬間便被他玉白的手掌吸了個乾淨。

青丘雙眼微微發紅,看著他微微發顫的身子忍不住大聲道:「便是將這些精元收走了又是如何,你這條命算是爛的不能再爛,就是給你五彩石和天池水,只怕也救不回來了。」

白澤輕輕咳嗽了一聲,眉頭緊皺,似乎是在強壓抑著巨大的痛楚一般,聽見青丘的話也不答,伸手捏了個訣,兩人眼前一道巨大的白光閃過,白澤就地消失不見。

青丘一屁股坐在地上沒有說話,怔愣了許久,忽然伸手捂住臉,放聲大哭了起來。

小白猛地撲上來抓住她:「公子呢,公子去哪兒了?」

青丘將臉從手心抬起來,目光有些發麻:「還能去哪兒,你以為,提前出關這種兇險的事情會有什麼後果他又不是不知道,還有什麼事能讓他連命都不要!」

小白明白了過來:「難不成是……」

定然是喬姐姐出事了。

青丘在原地坐了一會兒,又放聲大哭了起來。

她跟著白澤上山,想著哪怕是那人只能多活一天,一個月,她便陪在他身邊多一天多一個月,玄女已經給了他希望,她也給了自己希望,可是為什麼那個人,偏偏要親手將這一片希望打碎?

喬羽颯不及躲開,被喬羽陌一口鮮血噴了哥滿臉,還未等她反應過來,就覺得一陣火燒火燎的疼痛從她的五官開始滲透。

袖兒帶著大夫走到門口的時候,聽見裡面傳出的慘烈的尖叫聲嚇得腿一軟差點摔倒,連忙推門進去,看到裡面的畫面的時候,心跳驟停。

喬羽颯倒在地上,滿身的鮮血也不知道是誰的,正捂著臉在地上打滾,而原本應該是躺在床上的喬羽陌,已經從床上爬了起來,滿身是血的抓著喬羽颯的衣袖,兩個人扭在一起,俱是渾身鮮血,好像是兩株纏繞在一起的彼岸花一般。

袖兒嚇呆了,衝上去伸手想扶住喬羽颯,只是她的手剛碰到喬羽颯的衣袖,就覺一陣大力從她衣袖上飛來,竟是將她硬生生的撞了出去。

袖兒飛出去幾丈遠,將牆壁都撞透一層,再落地的時候,胸口凹陷,內臟盡碎,卻是一點聲息都沒有了。

喬羽颯卻是一點都沒有發現這個時候已經進來了人,臉頰七竅被鮮血噴到的地方彷彿是被人灌進了一碗剛剛燒融的鐵水汁,燒的她五臟六腑幾乎都要融化了。

喬羽陌!

她竟然在她身上下禁術!

喬羽颯拚命推開喬羽陌抓住她衣袖的手,半晌才在喉嚨中找到自己的聲音:「喬羽陌!你暗算我!」

喬羽陌一身是血,眼睛直直的看著她,手指彎曲的抓著她的衣袖,抓不住衣袖又轉手去抓她的衣服下擺,最後死死的扣住她的鞋子。

「四姐姐……」她渾身抖得厲害,身下流出的血液幾乎要蔓延到喬羽颯身邊來了,她忽然覺得一陣噁心,忍不住就一腳踹了出去,正踢在喬羽陌的肩頭。

喬羽陌猶如一個破舊的娃娃一般被她踢開,卻是一聲不吭,又慢慢的爬過來抓住她的衣服下擺,彷彿是被人控制住了一般,一雙眼睛直直的看著她,沒有一絲神色。

「你不是說,不管怎麼樣,都一定會救我的嗎……四姐姐,你不要反悔……」

喬羽颯明白自己心底的那股厭惡是從哪裡來的了。

喬羽陌身下的那一灘血散發出來的,不僅是厚重的血腥氣,還帶著淡淡的腐臭味道!

她又是一腳踹了過去,這一腳直接踹在了喬羽陌的臉上,幾乎把她的鼻子都給踹進去了,她從地上慢慢爬起來,隔著地板上觸目驚醒的血痕看著喬羽颯,忽然嘴巴一歪,就放聲大哭了起來。

「四姐……明明是你自己說的,若是我遇到了危險,你一定回來救我的,你為什麼說話不算話,為什麼說話不算話……」

她抹了一把眼淚,淚眼迷濛的看著她:「他在我身上下了式術,若是你不救我,不救我的孩兒,就沒人能救我了,四姐姐,你會救我的,你說過的。」

蜀王。

安王落勢之後,和他蛇鼠一窩的蜀王出逃,沒過多久便在西南被人擒住,但是誰也沒想到,他竟然狠心如此,在自己已經有了身孕的侍妾身上下了禁咒。

喬羽颯在心底大罵自己愚蠢,袖兒明明已經提醒過她的,怪只怪她自己沒聽!她倒是無妨,若是傷了腹中的胎兒,可要怎麼是好!

喬羽陌坐在離她不遠的地方依舊在抽抽搭搭:「我不是怕死,四姐姐,但是他說了,若是你不救我,我的孩兒就沒有了,四姐姐,你什麼都有,若是沒有了孩子也沒事的吧?可是我不行,我若是沒了孩子,就什麼都沒有了。」

喬羽颯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下,那血液顏色黑成一團墨汁,散發著讓人作嘔的腐臭味道,她腹中的那個,只怕是早就沒有了。

七竅之中猛地一痛,喬羽颯又是一聲尖叫,好像是剛剛已經平息了些的鐵水又被燒的沸騰了一般,在她四肢百骸中瘋狂的遊走,最後都往心臟處洶湧而去。

她一口鮮血噴了出來,四肢一陣無力,忍不住整個人就向後倒去。

喬羽陌眼睛一亮,一邊喃喃自語:「你說過要救我的」一邊手腳並用的爬了過來。

喬羽颯又急又驚,偏生渾身痛的連手指都抬不起來,大腦一陣眩暈,想掙紮起來躲開這個是不是還是活著的妹妹,卻痛的連身體都有些不聽使喚。

喬羽陌爬到她身邊,一雙眼睛中的瘋狂之色盡顯:「姐姐,你會救我的,對吧,你說過的!」

她抬起手,手心裏面握著的,便是剛剛從喬羽颯頭皮上扯下來的一縷髮絲,而那縷髮絲之上,沾了一層薄薄的血跡。

剛剛,她握住她的手的時候,用指甲將她的掌心掐出了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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煙雨落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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