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又逢春·逆流
唐清哲如今也不確定,脖頸間的疼痛是否真的存在過。
如果刀真的落下了,他又怎麼會在雲山縣?斷掉的頭顱,總不可能再接上去;可如果刀沒落下,那又有誰有這樣的膽量和能力,能在天子腳下把他救出來?
薛小莞的兄長薛少柏向來愛護他唯一的妹妹,儘管唐清哲偷看過薛小莞的家書,她從未寫過一句王府不好,但薛少柏卻總是多疑地覺得薛小莞並不開心。
然而薛少柏衝動,薛家卻沒有那麼多兵力,所以僅憑薛家,想救唐清哲是絕對不可能的。且就算薛少柏有心將薛小莞將流刑中救出,薛聿文也絕不可能讓他在遠京城裡行動——
薛聿文是個穩重的人,就算真的救女心切,也不可能救一個和公主私通、家道中落的女婿,在流刑過程中再想法子,才是最為妥當的。
那麼這樣一來,就只剩下七皇子信王……莫非是信王打點了薛家,將自己送過來……?
若真是如此,那信王如今的處境恐怕並不好過,想到這,唐清哲有些心急,若信王真為他做到如此地步,他怎可能安心在雲山休養?他勢必要將構陷他的小人揪出來,一一清算。
然而就在唐清哲坐起身的一瞬間,腹部傳來的疼痛卻讓他倒吸了一口涼氣。
低頭一看,他的腹部橫著一條駭人的傷痕,結了薄痂,被他一番動作搞得通紅。
再細細一瞧,自己身上各處都有不同的傷痕,或
是細小的傷疤,或是青紫,可唐清哲記得,自己受刑前根本沒受過什麼皮肉之苦,更不可能有這樣大的刀傷。
此刻他也管不得傷口,起身奔到屋中圓桌邊,拿起方鏡一瞧,自己的臉上也多多少少有些傷痕,尤其是顴骨處,一大塊烏青,十分醒目。
至於脖頸處,倒反而是完好的,甚至一點皮都沒有破。
就在此時,房門被打開,外頭站了兩個人。
這兩個人唐清哲都見過,一個是薛家的下人,一個是與薛家相熟的大夫,四年前自己受傷在薛府休養,醒來后見到的,也是這兩人。
那小廝一見唐清哲醒了,眼前一亮:「這位公子今日真醒了!」
唐清哲皺了皺眉,忙問:「請問二位,我是如何到此處的?究竟發生了什麼?」
「哦,這位公子不必擔心,這裡是雲山縣縣令薛聿文薛老爺的府上。」那小廝笑著道,「我家小姐在沉沙河邊上發現了你,聽她說那時你就是這一身的傷,她不忍棄一條人命於不顧,就替你做了簡單的包紮,把你帶了回來,而後老爺就安排你住在這裡,並讓我請來了李大夫為你看診。」
沉沙河……
唐清哲越聽越覺得疑惑,薛小莞是他的髮妻,怎麼還需要在沉沙河邊發現他?薛聿文是他的岳丈,怎的還要安排這間客房?若說是要掩人耳目,不叫聖上發現,那又怎會還叫他住在府中……?
一個荒唐的想法在唐清哲心底
發芽,他定了定神,問道:「今日是何年何月何日?」
「天成二十五年,正月十四了。」
唐清哲一驚。
果然,哪裡是有什麼人劫法場,他根本就是回到了四年前,回到了自己被薛小莞救下之後的時間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