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想當皇帝嗎
這雍容華貴的老婦人便是當今的皇後娘娘。
聽說皇後娘娘是個淡泊的性子,自從幾十年前二皇子夭折以後,皇后便一直吃齋念佛,不問後宮和前朝世事了。
皇後來了以後,蕭祁敏銳地感覺到,寧妃明顯緊張了不少。
當皇后提出有些話要與蕭祁說,讓蕭祁跟著他走的時候,寧妃終於出聲了。
寧妃懇求道:「殿下,祁兒還小,而且這些年在宮外……」
皇后遙遙看了寧妃一眼,語氣不喜不悲,聽不出半分起伏,「寧妃,本宮幫你見到了人,也該是你報答本宮的時候了。」
寧妃抿了抿唇,或許是理虧,不知道自己還能說些什麼。
「而且,你不要聰明一世,糊塗一時,你以為他來了這皇宮,還走得了嗎?」
「多少雙眼睛虎視眈眈盯著,他的出身註定了他早已是局中人了。」
寧妃閉了閉眼睛,只低聲與蕭祁道歉:「祁兒,母妃對不起你。」
蕭祁卻早已經預料到自己入京,勢必會卷進一些風雲里。
如今三皇子和四皇子離世,聖上大病,京師風雲暗涌,他身上的皇家血脈,註定了他逃不開的。
……
侍從和宮婢都守在殿外,
空曠的大殿里,只有蕭祁和皇后互相審視和打量著。
皇后如今還不到六十,便已經滿頭白髮,臉上皺紋遍布,蒼老得如同七八十的婦人一般了。
站在蕭祁面前,不像是他名義上的母后,倒像是他的祖母了。
看來這位皇后,並不如外界傳言那樣看破了紅塵,吃齋念佛、清心寡欲。若真是心無掛礙怎會老得如此之快呢?
皇后:「你倒是不怕本宮?」
蕭祁恭敬回答道:「皇后仁慈心善,照料我母妃,祁兒沒什麼可怕的。」
「仁慈心善?」皇后彷彿聽到什麼好笑的笑話一般,嘲諷般輕笑了一聲。
「本宮找上你,就足以證明,本宮可不是什麼仁慈心善的人。」
蕭祁沉默了。
他自然知道。
他說的不過是場面上的話而已,皇后如此輕易就反駁了,他心中不安感越來越重了。
皇宮守衛森嚴,如今大皇子虎視眈眈,以寧妃的能力,不可能這麼輕易就把他帶進皇宮,其中必定有皇后的出手幫助。
蕭祁從皇后出現的那一刻就在想,她的目的是什麼呢?
隨著她每說出一句話,他的心中就湧現出新的猜測。
但是他怎麼也沒想到,皇後會問他:「你想當皇帝嗎?」
她就那樣直接地、毫無顧忌地問了出來。
老婦人渾濁的雙眼卻閃著凌厲的光,在這雙眼睛下,所以的謊言和逃避都無處遁形。
蕭祁頓住了。
他愣了下,然後慢慢搖了搖頭。
「你為什麼不想?」
她不知是嘲諷還是什麼,語氣有點可怕,「蕭家的人,都該愛那個位置。」
「更大的權利意味著更大的責任,況且,娘娘您說的東西,離我實在太遙遠了。」
蕭祁在鄉野長大,流落民間十幾年,從出生起就沒有得到過好的照顧和良好的教育,在凡塵俗世里摸爬滾打地活下來。
六皇子蕭祁早在十四年前就已經夭折了。
皇帝至今都不知道他還有這麼個兒子在世上,百姓也不知道還有個皇子。
這個風雲暗涌、時局緊張的關鍵時刻,他想要拿回自己的身份,恐怕都不見得是一件簡單的事情。
「你害怕?」皇后一雙渾濁的眼睛沉沉地盯著他,不錯過他眼裡一絲一毫的變化。
蕭祁搖了搖頭,「我孑然一身,無牽無掛,實在沒什麼好怕的。」
「既然不怕為什麼不試試?」皇后似乎在步步引誘他。
「你難道就甘心白受這麼多年的苦?」
蕭祁垂下眼瞼,「三皇子沒了,田氏也沒有幾天好日子了。」
皇后冷笑一聲,「你當真覺得,你這些年遭受的苦難都是田氏一個人造成的?」
當然不是。
——蕭祁心中很清楚。
除了田氏以外,最大的罪魁禍首應當要屬他那位好父皇了。
若不是他放縱田氏至此,寧妃不會被田氏逼得,不得不提前催生,悄悄送走他。
他這麼多年的苦難都是他們造成的。
上位者的放縱無為,狐假虎威者的心狠手辣、步步緊逼,造就了他自出生起就顛沛流離的十幾年苦難。
蕭祁悄無聲息捏緊了袖中的拳頭。
「看來還是有幾分血性,會恨就好。」皇后拍了拍他的肩膀。
蕭祁心中仍有疑慮。
「我不明白,為何是我?」
「魏王登上那個位置,殿下也一樣是太後娘娘。」
魏王就是那位二十多年前從馬上摔下來、跛了腳的大皇子。
皇后冷笑一聲,「呵——那個賤種?」
「那個賤種登上皇位,恐怕第一個就要對我和福安母女倆下手。」
……
蕭祁不在京師長大,對京師的情況雖然知道一些,但是了解得並不細。
他出來以後,問寧妃身邊的親信,才知道皇後娘娘和福安長公主母女倆與魏王有舊怨。
且這仇怨結得還不輕。
……
再三思索后,蕭祁最終還是答應了皇後娘娘說的事情。
他委曲求全,像個苟且偷生的螻蟻一樣,活了十四年。
他想換種活法,想光明正大地恢復自己原本的姓名。
可是等皇后那邊準備好了一切,當他即將跟著皇後去見陛下,讓當年真相大白於天下的那一天,他突然收到了某樣東西。
是一根綠色的絲帶,用來綁發的絲帶。
絲帶已經洗得發白,材質並算不得好,但上面綉著一枝小巧精緻的蘭花,栩栩如生,看著就惹人喜愛。
蕭祁一眼就認出了,這是孟姐姐的東西。
上面那枝蘭花還是她自己繡的,她說自己從前繡的最好的是茱萸,後來才練會了自己喜歡的花卉。
他看到這根絲帶,就什麼都明白了。
他們在用孟姐姐威脅他。
……
再說起另一邊的孟衡,
連續顛簸數十日後,孟衡被人帶到了京師郊外的一座山上。
她被他們一路蒙著眼睛帶過來,一直被他們困在屋子裡,不知道這是哪裡。
他們看守得極嚴,她根本找不到任何逃出去的機會。
他們照常供她一日三餐,或許他們都受過特殊訓練,沒有任何人跟她說話,他們個個都像是木頭。
一切都十分的平靜,沒有任何異常。
除了……
他們拿走了孟衡束髮的、那根用得半舊的髮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