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章 父子

「今天的治療順利嗎？」邢露靠在床邊，輕聲問威廉。

威廉苦笑「也就那樣，你不在，他整個人看著都沒了生氣。」

「我會儘快回去。」

「小一那孩子，看著也挺倔的，和謹言一個德行。」

邢露微微嘆息「那也沒辦法，他們畢竟是父子，這個時候，我們一家人就該在一起。」

「其實…」威廉頓了頓，似是在猶豫。

「你是不是想告訴我，對結果不要抱有太大希望？」邢露眉宇間儘是憂傷，可聲音卻依舊平靜。

「你…也看出來了？」

「能看不出來嘛。」邢露苦笑，腦子裡全是秦謹言瘦弱的身體，她知道，就算秦謹言的病真的可以痊癒，身子也會大不如前。

掛斷電話后，邢露下了樓，曾晴和許燁已經回來了，不多時可口的飯菜就上了桌，可卻沒人動筷。

終於，還是邢露打破了沉默。

「小一，朵兒，明天…媽媽帶你們去見爸爸…好不好？」

一句話，在場的兩大兩小就愣住了，曾晴和許燁面面相覷，邢一和小朵則是半天才回過神。

「不去！」邢一果斷拒絕「我們沒有那樣的爸爸，自私自利，簡直就冷血無情！」

「小一！你怎麼能這麼說話！」邢露語氣嚴厲，她不允許任何人說秦謹言的不是，就算是邢一也不行。

「為什麼不能？我說的是事實，媽媽你難道忘了當初他在老宅都說了什麼嗎？他還要和別人在一起，那天我在他的訂婚宴上說了那麼多，他都沒有回心轉意，我給過他機會的，給過他做我爸爸的機會的，可是他沒有珍惜，現在是怎麼樣？快死了才想起來還有我這個兒子嗎？」

「你閉嘴！」邢露氣急了，站起來揚起手就要往下打，等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來不及收手，儘管收住了一些力氣，但還是打了下去。

邢一不敢置信的看著自己的媽媽，眼淚在眼眶裡打轉，卻倔強的沒有落下，他跳下椅子，頭也不回的上了樓，這架勢顯然把小朵也嚇著了，她怯怯的看著邢露，許燁嘆了口氣，抱起小朵跟在邢一身後上了樓。

邢露無力的坐下，打過邢一的手微微顫抖。

「小露…」曾晴坐到邢露身邊，把她攬入懷中，柔聲說:

「小一畢竟還是個孩子，有些事咱們能明白，他卻明白不了，而且秦先生那時候說的確實也有些過分，孩子的心都很脆弱，這事得慢慢來。」

「可他等不了了啊，晴姐。」邢露掩面哭泣。

就在這時，她的手機響了，是許何打來的。

「邢露，你…還是回來一趟吧。」

一聽許何這麼說，邢露心中一緊，忙問:「怎麼了？」

「他…呼吸驟停。」

簡簡單單的五個字，讓邢露仿若九雷轟頂，直到手中的手機赫然脫手，掉在地上發出聲音，她才回過神來，起身向樓上走去。

「小露，你先別…」

曾晴緊隨其後，卻是沒攔住邢露，邢露推門而入，抱起邢一就往外走。

「你放開我！我不去見他，他不是我爸爸！」

邢露面無表情，語氣冰冷「你必須去！」

「不！不！你就算把我帶過去我也不會看他一眼，你放開我！我恨你，我恨你們！」

一個『恨』字，讓邢露收住了腳步，她低頭看著邢一，神情痛苦。

這時，曾晴也走了過來，攬著邢露的肩，說:

「我先和你過去看看，別逼孩子，嗯？」

邢露神色悲傷，任由邢一跳下自己的懷抱，哭著跑開。

「晴姐，我該怎麼辦？」邢露抱著自己，緩緩蹲下「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待邢露抵達島國時，秦謹言已經脫離了危險，只是才一日不見，秦謹言的臉色就又難看了許多，隱約泛起了死灰，他的呼吸是那麼微弱，微弱到邢露有一種他隨時都會撒手人寰的錯覺。

「謹言…」邢露柔聲輕喚「我回來了。」

每次只要邢露一說話，秦謹言就會悠悠轉醒，可這次沒有，秦謹言的眼皮動也沒動一下，這情景，讓邢露想起了那天在急救室，不管她怎麼哭喊，秦謹言都沒有一點反應。

直到第二天中午，秦謹言才張開雙眼。

在看到邢露后，秦謹言皺起了眉，說的第一句話就是「對不起」，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看邢露身側。

「小一果然…不肯原諒我……」

「不是的。」邢露忍著心中的痛楚，輕撫著秦謹言的臉頰「小一…病了，所以沒辦法趕過來，等他病好了就回來。」

「嗯，我會等他。」說罷，秦謹言閉上了雙眼，再次沉沉的睡了過去。

邢露捂著嘴走出病房，掩面哭泣，她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日子一天天的過，秦謹言清醒的時候也越來越少，大多時候都處於昏睡狀態，邢露是既想讓他醒，又不想讓他醒。

邢一確實病了，就在邢露走後的第二天，高燒不退，一直以來邢露都把心思和注意力放在秦謹言身上，竟也忘了邢一和秦謹言一樣，是個早產兒，沒有普通孩子那麼健康。

邢露實在沒辦法，只得回國。

邢一的皮膚滾燙，燙的邢露指尖生疼，她打了盆熱水，認真的幫邢一擦拭著身體，小朵就趴在一邊看著，其實邢露有些慚愧，因為要說陪伴，這段時間來她陪伴在邢一身邊的總和還沒有小朵多。

「媽媽…別丟下我。」邢一的夢中囈語深深的刺痛了邢露的心。

一夜無話，第二天邢一就醒了，燒也退了。

「媽…你怎麼來了？」邢一背過身去，不再看邢露。

「算媽媽求你了，再給他一次機會，他也是有苦衷的，小一，難道你忘了嗎？他曾不顧自己的安危救過你，如果他不在乎你，怎麼可能做到這種地步，有些事，媽媽現在沒辦法跟你解釋清楚，說了你可能也沒辦法理解，但是我可以明確的告訴你，你的爸爸，他是愛我們的。」

「也救過我。」小朵怯怯的說「小一葛哥，朵兒覺得你應該聽媽媽的話。」

「對啊，小一，你也知道每個人的生命只有一次，如果他真的不把你放在心裡，怎麼可能捨棄性命的救你，你們畢竟是父子啊！現在你的爸爸正在生死線上掙扎，如果你不陪在他身邊，以後終究會後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