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走的太快了
校長馬騰饒有興趣地反問道：「既然學生這樣喜歡吃娃娃魚，為什麼食堂不賣呢？改革開放了，我們也要學會競爭嘛！」
王革啞口無言，灰溜溜地去了食堂找廚師。
一問之下傻了眼，沒有一個廚師會做娃娃魚。
雲城本地沒有娃娃魚，廚師們自然不知道做法。
王革眼珠子一轉，馬上去教室喊出了潘長江：「為了滿足學生需求，學校食堂也要賣娃娃魚，你去指導一下怎麼做！」
潘長江愣了一下：「我、我不會做啊！」
「嗯？」
王革眼珠子瞪了起來：「你怎麼思想覺悟這樣低？國家培養你上大學，是為人民服務的，不是成為資本家！」
潘長江急得滿頭大汗：「我真的不會做啊，都是從外面拿貨，差價全分給大夥了，我一分錢沒賺啊！」
潘長江還是太實在了，完全沒想到賺取送餐費差價。
否則他只要剋扣一半送餐費，一天就能賺到驚人的一百五十元！
王革頓時頭大了起來。
這下麻煩大了！
外面人怎麼可能白白交出娃娃魚的配方？
他不得不放低了姿態：「你們賣娃娃魚嚴重影響了食堂運營，你幫我約下人，我和他談談！」
潘長江趕緊翹課跑出去通知唐平：「壞啦！壞啦！娃娃魚賣的太多，驚動學校啦！」
唐平忍不住笑了起來：「機會終於來了！」
「什麼機會？」
「你別管，我去和他談！」
……
結果一見面，王革就給了唐平一個下馬威：「你雇傭學生賣娃娃魚涼粉，嚴重影響了學校食堂運營，必須立刻整改！」
潘長江嚇得冷汗又冒了出來。
壞啦！
這是不讓幹了啊！
唐平絲毫沒有緊張，陪著笑臉問道：「領導您說，要怎麼整改？」
「娃娃魚必須納入食堂管理，由食堂統一出售，便於統計每天飯菜供應量！」
「誰負責做娃娃魚？我做還是食堂做？」
王革拿出了早就想好的方案：「食堂可以給你一個招工名額，專門製作娃娃魚涼粉，怎麼樣？」
換成其他人，肯定馬上答應王革，選擇去食堂當工人。
但是唐平會在乎這個招工名額嗎？
何況還是一個臨時工！
唐平直接搖起了頭：「我就是辭工出來幹個體的，老婆農村進城沒工作，妹妹也沒工作，全靠我一個人養活，窮啊！」
唐平一通訴苦，搞的王革都不好意思再提招工的事情。
潘長江低頭使勁憋著笑。
天天下館子吃肉的人，能不窮嘛？
他也想這樣窮啊……
王革只能放棄了招工計劃：「小夥子，那你說該怎麼辦吧？總不能你賣給食堂吧？就算你願意賣我們也不敢買啊！」
大學食堂的所有原料，都是國營公司提供，不可能採購私人的。
萬一出了食品安全問題，校長都要摘帽子！
唐平等的就是這個機會：「貴校不是新建了二食堂，我想承包一個窗口賣娃娃魚，您看怎麼樣？」
王革愣住了：「承包窗口？這個沒有先例啊！」
「我每月上交兩百塊，再提供十個勤工儉學崗位！」
「嘶……」
王革倒吸一口涼氣，這個條件太好了！
二食堂一排二十個窗口，要是按這個價格全包出去，一月盡賺四千塊，還能提供兩百個勤工儉學崗位。
多好的事情啊！
可惜沒有先例，他也做不了主！
王革足足思考了十分鐘，終於做出了決定：「這件事太大，你和我一起去見校長！」
「明白！長江你先去上課吧，學業為重！」
唐平心領神會地打發走了潘長江，跟著王革去了校長辦公室。
接下來的事情不管成不成，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一進校長室，唐平頓時樂了。
校長馬騰正在吃著娃娃魚涼粉！
看到唐平二人後，他呵呵一笑：「老伴早上託人買的，非要送過來讓我嘗嘗，確實開胃啊！」
唐平趕緊順杆子朝上爬：「您老喜歡的話，每天我都給您送！」
「太麻煩了，我更希望在食堂吃到，全校師生都能吃到啊！」
這個要求很樸素，可惜唐平真的做不到。
要是食堂會做的話，他還怎麼賺錢？
唐平再次說出了剛才的條件：「簡單！讓我承包個食堂窗口，這樣全校師生都能吃到了！」
馬騰嚇了一大跳：「小夥子，你這是要當改革弄潮兒，不怕淹死啊？你知道不知道，好多人在舉報你剝削學生！」
唐平不好意思地撓撓頭：「我就想賺點錢養活一家人，沒想什麼改革，再說我出錢承包，這也對學校有好處吧？」
馬騰苦笑著搖搖頭：「確實有好處，但是，我不能答應你！」
「為什麼？」
「因為這裡是大學，他們是學生，不能再成為時代的犧牲品！」
唐平恍然大悟，站起來沖著馬騰深深鞠了一躬：「是我考慮不周，明天我就不在校內賣娃娃魚！」
十年浩劫，大學生忙著各種運動荒廢了學業，學業水平那叫一個差。
好不容易有了今天的穩定局面，馬騰自然要保護學生們不再受到衝擊，安心學業。
一但開啟大學承包食堂先河，雲城大學必然迎來各方論戰，被推到風口浪尖。
還有現在雇傭學生賣娃娃魚，已經被人說成是剝削，正在向上面舉報。
唐平終於意識到一件事！
他走的太快了！
領先一步是先進，領先兩步是先烈！
1984年才是中國企業家元年，社會觀念才能接受私人雇傭。
但是在1982年，還在打擊資本家的情況下，唐平所做的一切註定不能被接受。
借著被校長的責任心感動，唐平順水推舟縮小業務範圍。
今天就能攢夠一千塊，明天他就取消預訂，只在校外賣。
看到唐平如此乾脆地放棄生意，馬騰也被感動了:「小唐，只要政策允許學校做的事情，你可以來找我，這是我欠你的！」
能夠得到馬騰的一個人情，唐平覺得自己賺大了！
他還要干五年才退休，正好趕上高校大辦企業。
到了那個時候，才是他插手的好時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