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二章 無聊的後宮
「死了?怎麼死的?」皇太后眼睛一眯,瞬間讓周遭的空氣都凝滯了幾許。閑聊的嬪妃也逐漸安靜下來,來一起聽戲的官員夫人,也住了口。
蕭瑾然坐在皇太後身邊,對於皇太后的怒氣感受的是一清二楚。並且,心下也納悶。這人自己剛見過不久的,怎麼就死了呢?會不會扯到自己……這才是蕭瑾然最關心的事情。
按了按心神,凝心聽著宮人的回稟。
「投了井!」宮人低眉順眼的回復,「不過……留下了這個!」宮人從寬大的袖子里掏出了一個瓷瓶,還有一張信箋。
蕭瑾然暗自感到不好,心下里砰砰打起了鼓。可是面上還是佯裝鎮定,甚至和嬪妃們一樣好奇的,伸頭去瞧信箋上的字。
至於信箋上的字,可不是誰都能看見的。一面大家止步於太后的威嚴,一面迫於根本沒有機會看清上面的內容。但是,皇太后很快便沉下了面色,眼神無意般瞥了瞥蕭瑾然。
雙手撫在腿上,太后此刻坐的是及其莊嚴。蕭瑾然自認為很久沒有見過這樣的太后了。眾位嬪妃也是趕緊回了自己的座位坐好,眼觀鼻鼻觀心地盯著戲台,好似剛才的事情沒有發生過一般。
「隨便找個地界出了吧!」皇太后許久之後才發話,可是聲音卻細弱蚊嘶。「想要回苗疆……真以為她是太后了!」
蕭瑾然放下了眼帘,突然想到,今日皇寺中的女子,與自己說的話。當年她從苗疆進宮后,甚得先帝的心思。如今落得看守皇寺的下場……所以,怕是與皇太后之間應該有很深的瓜葛吧!
可是苗疆的這一任巫女,按照司馬睿的話,很快就會入宮……蕭瑾然沉思了片刻,向皇太後身邊湊了湊。
「太后剛才說的苗疆,可是西邊的那個苗疆?」蕭瑾然悄聲問。
「嗯,怎麼……?你有什麼要說的?」皇太后的語氣已經不似剛才那般慈愛溫和。
蕭瑾然自詡走南闖北,應付過不少人。可是皇太后的一個眼神竟是讓她頭皮發麻。「倒是沒什麼,只是最近胭脂行從苗疆進了批貨。那邊的賣家透露,苗疆有意臣服。」
蕭瑾然在賭,賭太后不會為了一己私慾,傷了臉面。賭太後知道皇帝做事的所有動向。果然不負所望,皇太后盯著蕭瑾然,眼睛眯了半晌,似乎心中已經有了定奪。
突然皇太后哈哈笑道。「果真是睿兒看重的人。只不過,你這樣的心思多用在睿兒身上才是!」
蕭瑾然連忙點頭有應,「太后說的是,臣婦謹記。」
『臣婦』兩個字讓皇太后很是受用,隨手招來剛才遞消息的宮人。「去,按照二等的禮制辦!所有事宜,由皇貴妃定奪!」
這道懿旨,讓皇后立即落了臉。皇貴妃倒是高高興興的結下了差使。順便借口要睿王妃幫持,把蕭瑾然帶離了現場。
離開了鬧騰騰的戲園子,蕭瑾然才算舒了一口氣。拿著帕子狠狠地擦了擦鼻尖。這個小動作,沒逃過皇貴妃的眼睛。
「什麼時候這般沒有出息了,不過是死了個人,也能叫你嚇成這樣?」
聽了這話,蕭瑾然苦笑。伸手挽上了皇貴妃的胳膊,撒嬌道。「還是姨母細心,這都被您發現了。」
「知子莫若父,知女莫若母。」皇貴妃嘆了口氣。「你從小便是,只要是緊張了,背了人去,就要狠狠搓一搓鼻尖。這樣的小動作,起豈能不知?」
蕭瑾然一時間有些局促,好似被抓包一般,不知道說些什麼好。可是皇貴妃接下來的話,更是讓她不安。
「瑾然,你跟我說實話,皇寺里那個……是不是跟你有關?」
要說女人的第六感真的很可怕,至少蕭瑾然這樣覺得,皇貴妃是敏感的。在後宮磨鍊了這些年,好似所有的事情都逃不過她的眼睛。蕭瑾然到嘴邊的話,總覺得有些蜷舌頭。
這話怎麼說?告訴姨母,自己與司馬睿去過皇寺不久,這人就死了?憑空讓她擔心?還是直白些告知姨母,最近發生了很多事情,很多不可思議的事情。皇寺里的女人死了,多半是有人陷害?
這話若是這樣說,還不如不說!
蕭瑾然的為難,與不肯說出口,都被皇貴妃看在眼睛里,心下也是有了些了解。「若是不想說,便不說吧。總之這深宮可不是好待的地方。若是收了委屈,休要像小時候那般忍著。本宮再怎麼著,也不能委屈你!」
皇太后把喪葬的事情交給皇貴妃,也不過是面上抬舉。這深宮中哪個不是人才。只要是吩咐下去,便會有人去安排。皇貴妃帶著蕭瑾然也不過是去皇寺走了個過場,順帶著清點一下死者遺物,以免宮人貪財,做了不尊敬死者的事情罷了。
而蕭瑾然也是借著機會去看看,這人到底是怎麼死的?若是有苗頭指向自己,也好趁早消滅。便是有人故意設計陷害,自己也好有個應對之策!
好在這人真的是投井死了的,後宮中也沒有人傳出什麼謠傳。又或許,真正有用的東西,全都掌控在皇太后的手裡。因為此人身份尷尬,所以……一切都被壓制下來。
宮中的日子還是往日里那般無聊,蕭瑾然除了吃睡,就是每日期盼著,司馬睿派宮人送信兒給自己。佳芸公主與以往一樣,閑下來就來蕭瑾然這邊。可是談論的卻不再是以往的話題,摻入了不少小女兒的心思。
這日,佳芸公主依舊拿了綉樣子過來找蕭瑾然。蕭瑾然自然是對繡花做衣這些事情不感興趣,以往佳芸公主也不甚喜愛這些,總被德妃娘娘逼著學習。不知最近怎麼就轉了性子。
蕭瑾然觀察了佳芸公主一會兒,覺得這人好似有什麼話與自己說。這幾日皆是如此,可是就是支支吾吾把話題一而再地岔過去。
「你最近是不是有喜歡的人啦?」蕭瑾然一面研磨著今早從御花園採摘的花兒,一面試探性地問著。
佳芸公主捻針線的手明顯一頓。「哪有的事情?」對上蕭瑾然審視著並且意味深長的眼神,頓了頓。「那麼明顯?」
「是誰呀?你父皇可是知道?德妃娘娘呢?可是同意?」能讓一朝公主心心念念的人物定是不一般。可是至今沒有挑明,怕是此人的身份有些棘手。
不問還好,一問下來,佳芸公主的臉瞬間垮了下來。接著很快便嘆著氣搖了搖頭。「瑾然,你還是別問了。」
能讓平日里氣焰囂張的佳芸公主如此,蕭瑾然著實好奇那人是誰。可是還沒等蕭瑾然張口問,便聽佳芸公主獨自惆悵起來。
「其實我的婚事,父皇早有人選。只是德阿娘不同意把我嫁到趙國去,所以事情一再耽擱。瑾然,其實我是知足的。對比其他姐妹,我有德阿娘撐腰,已經在父皇膝下多待了很多年了!」
「你等等……」蕭瑾然打斷了佳芸公主的話。「趙國?十年前不是送去一位公主了么?」
佳芸公主面上略微尷尬起來。「是啊,靜雲姐姐十年前嫁過去的!那時候咱們還跟她討果子吃呢!」
對於佳芸公主口中的靜雲,蕭瑾然熟悉極了。也是一位深得聖寵的公主。靜妃娘娘所出,是皇帝的大女兒。只是這位靜妃福薄,拚死誕下公主,人也跟著去了。彼時靜妃不過是位嬪主子,皇帝體恤,又為了安撫娘家人,才封了謚號。
而靜雲公主的名號,也是為了紀念母親所起。正因為自幼喪母,靜雲公主是在皇太後身邊長大的。為人沉穩,小小年紀就對佛法頗有研究。
小時候蕭瑾然與佳芸,沒少圍著這人轉悠。嘴饞了就去討果子零食。無趣了也願意過去尋她盪鞦韆、下棋鬥茶。如今蕭瑾然唯一算的上是,拿得出手的茶藝,也是靜雲公主閑來無事指點的。
可是靜雲公主十四歲那年便被皇帝送到了趙國聯姻。聽聞趙國國君荒誕無常,可是對於靜雲公主還是很好的。
「是啊,可是靜雲姐姐前不久……去了。」佳芸公主談到此事,頗有些傷感。「趙國提出再娶一位公主過去!否則……這十年的穩定,怕是也要結束了!」
「……」皇家哪有感情?蕭瑾然心中比誰都清楚,更加慶幸自己早一點遇上了司馬睿。免了成為聯姻的工具。可心下里又心疼佳芸。如今皇宮中適齡的公主就佳芸一位。其他王爺家的女子又做不得皇帝的眼睛,皇帝自是不放心。
所以,佳芸自然是首當其衝的人選。「你是不是有喜歡的人?」蕭瑾然問道。「若是真的有,去求求皇上,或許……有機會!」
依照蕭瑾然的看法,既然這件事早就有了苗頭,可是皇帝遲遲沒有開口定奪來看。事情是一定有轉機的。畢竟趙國要的只是一個公主,皇帝要派過去的,也只是一個眼線。隨便認一個忠心耿耿的義女,也不是什麼難事。
「父皇不會同意的。」佳芸公主搖了搖頭。
「你說出來,我給你參謀參謀,怎麼就不會同意?可是身份太低?怕你受委屈?咱們大華的公主,是可以尚駙馬的。也不是沒有過先例,榮晟公主不就是個例子?」
「榮晟姑姑是有戰功在身的,加上她的駙馬是戰死沙場的,尚駙馬一事倒是可以提出來……」佳芸公主果斷的搖了搖頭。「瑾然,皇家的事……你不懂。」
一場聊天很快就結束了,佳芸公主也是早早回了宮殿。蕭瑾然一面感嘆著天之貴胄的心酸,一面整理著被佳芸的綉框佔據了的半個貴妃榻。很快蕭瑾然眼尖的發現,綉框裡面有一柄摺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