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4章 深淵（18）

終於還是到了談判的時間。

即便大臉貓之前如何想要拖延這個時間節點的到來，但有了昨天晚上的不歡而散，以及見到了曲安又換回來了她1開始的時候穿的衣服，大臉貓知道自己以及無法再拖下去了。

說實話，她覺得把相關情報提供給曲安，就像是再1次，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孩子去送死。

這對她而言，何嘗不是1種殘忍。

作為在不夜城內盤根錯節的勢力的1環，大臉貓所代表的，早就不止是她自己了。

而不夜城在深淵之中之所以能夠在沒有深淵領主實力的存在下，還能存在至今，最大的原因，就是始終保持著絕對的中立，且從不主動招惹是非。

大臉貓的手下還有3面，還有整個動物百貨商場無數個半獸人職工。

所以她根本沒有任性的權利，也無法代表自己，做出有損動物百貨商場利益的行為。

至少在明顯的立場之上，她無法站向整個深淵的對立面——也就是曲安的這1方。

哪怕她早已經厭倦了深淵的生活，對於現在手上擁有的1切都展現出不在意的態度，甚至根本不畏懼生死，為了對她而言那些很重要的人，作為不夜城的1員，作為動物百貨商場的老闆，她也不能這樣做。

成熟的大人總是如此，在任何情況下，都要冷靜的做出選擇。

1份被整理好的資料被載入進入了1個全新的終端裡面，被大臉貓放在手裡把玩。

「坐吧。」

她沒有看曲安，仍舊低著頭，把弄著手裡的那塊終端。

曲安被大臉貓沉默的氣息唬住，1時就莫名的有些氣短。

但這次她是真的下定好了決心，不想再拖延下去了，於是無聲的走到了大臉貓對面的位置，拉開椅子坐了下去。

剛下樓就被大臉貓的表情唬住，直至坐下，曲安這才反應過來，今天從她在房間里出來開始，到下樓為止，都沒有在城堡內看見任何1個僕人，就連總是閃現，任何時候都會出現在自己身邊的3面，都被支走了。

看來經歷了昨天那場不愉快的談話以後，大臉貓的情緒應該是重新冷靜下來了。

說實話，曲安在面對大臉貓的時候，總是沒什麼底氣。

對方無緣無故的對自己好，實在是讓曲安經常會有1種莫名的心理壓力。

最開始的時候，或許還能用「妹妹」的替身來解釋，可大臉貓1直以來的表現，都是極為冷靜的，她似乎並沒有把自己當成其他的什麼人。

在對待自己的態度和日常的談話、以及大臉貓看待自己的眼神上，曲安都覺得自己還是曲安，對方從來就沒有轉嫁過什麼情感。

可越是這樣，就越發讓曲安認為古怪。

不過……讓她問出來，她也不知道該怎麼說，尤其是此刻雙方因為看待事情的角度、以及立場不同而產生分歧的當下。

空氣就此凝滯了1會兒。

曲安見大臉貓遲遲都沒有開口，醞釀了1會兒以後，還是主動談起了決定要離開的事情。

「很感謝您這段時間以來的招待，還有，無論是情感上對我的付出，還是此刻，在此種境地下，願意給我的庇護……」

曲安並不是1個會說什麼煽情話的人，此刻描述起來，明明內心滿懷感激，卻拼湊不出來能夠形容的言語，反而說出來的話，變的乾巴巴的。

她揉了揉臉，嘆了1口氣。

「我所在的世界，有對我而言很重要很重要的人。我背後的組織，我的同伴，也都在拼盡1切的阻止深淵降臨，想要結束這1切。」

「而我現在，就在深淵上，那個她們無法踏足的土地，所以我實在沒辦法對他們此刻的處境無動於衷，去享受您能提供給我的奢華生活，然後醉生夢死，去忘記那1切。」

「我知道在你眼裡看起來，可能會覺得我很弱小，所以更多的是，不希望我就此去送死的想法。」

「但我只想要盡我自己的那份力，只有這樣，才能不留遺憾。」

曲安努力拚湊著語言，想要將自己內心的想法表達出來，想要和大臉貓解釋她的用意，不求對方能夠完全理解，但至少她不希望再被阻止了。

「這1個月我很煎熬，也很空虛。我沒辦法心安理得的享受這1切，在我最重要的人還在生死邊緣的時候，在我能夠為他們做些什麼的時候，去享受當下的這1切，但無論如何，謝謝你。」

把心裡憋著的話1口氣全都說完，曲安深深的向外呼出了1口氣。

在這段冗長的話語被講完之前，大臉貓始終都沒有抬頭看向曲安，也沒有出言打斷。

她只是維持著1開始那個有些陰鬱冷淡的模樣，直到曲安鬆了1口氣，抬眼小心的看過來，想要看1看大臉貓的反應時，大臉貓才抬起了頭。

兩個人對上了眼，大臉貓頗有些無奈的，像是泄氣了般，挺直的腰背都有了垮下來的趨勢。

她的手按住了那個終端，然後緩緩朝著曲安的方向推了過去。

曲安這個時候，還不知道那個終端裡面，裝著什麼重要資料，只是下意識的伸手去接，可手指在觸碰上那個終端的時候，卻被按住了。

「你真的想好了？不後悔？」

「你留下來，我可以1直給你提供這樣優渥的生活，你應該知道對比深淵，你的個人力量有多渺小，如果沒有你那個烏龜殼1樣的避難所，放眼深淵裡，你連個小卒子都算不上，實在是弱的，被領主看上1眼，吹1口氣，人就會沒了的程度。」

大臉貓能這樣問，就說明她此刻的態度鬆動了。

曲安這次沒有什麼胸口被扎了1刀的感覺，而是認真的看向了大臉貓的臉，眼神堅定。

「嗯，我想好了。」

從開始踏入深淵那扇門的時候，曲安就想過了最壞的結果。

大臉貓鬆手了，那個終端落在了曲安的手上。

「裡面是有關深淵的全面資料，這個終端是特別製作的，哪怕你離開了不夜城，只要周圍有信號環境，就能自動連接上附近的網路。」

「裡面的資料，會實時更新。無網路的區域，也是可以查看舊資料的。」

曲安聞言，露出了欣喜的表情。

大臉貓卻仍舊維持著之前1臉沉重的姿態。

繼續簡單講了1下最近的情況。

「最近亡靈和畸變種那邊的爭端1直在升級，半獸人也進入摻和了1腳。」

「之前半獸人的內部就產生了1次動亂，你當時路過半獸人的區域時，也算是恰逢其會了。」

「原本半獸人內部頂端的部分實力，在最近短時間內進行了1輪洗牌，半獸人的領主遭到了自己手下的挑戰，雖然最後以領主的勝利告終，但半獸人的內部卻亂成了1鍋粥。」

「領主為了不進1步激化內部矛盾，只能暫時轉移了內部問題，和畸變種進行了合作，想要1起拿下亡靈的部分地盤。」

「但結果並不理想，雖然戰爭開始了，但反而將原本畸變種、亡靈之間的戰局攪和的越發亂了。半獸人的加入非但沒有讓畸變種這邊士氣大漲，雙方的將領反而在戰鬥途中摩擦不斷，最終形成了3方你打我、我打你、他打完你又來打我的亂78糟局面。」

「而最近和半獸人緊鄰著的惡魔也有蠢蠢欲動的意思，我想他們是想要趁著兩邊打起來的時候，去抄半獸人的老巢。」

「如果操作的好的話，這很有可能最終變成整個深淵的1場混亂。」

大臉貓說道這裡的時候，語氣停頓了片刻，抬起頭看向曲安，表情嚴肅之中帶著幾分特有的威嚴與氣勢。

「我想你應該也想到了，現在去截惡魔那邊出發的隊5，進1步激化雙方矛盾是最好的。」

「但是，這1次惡魔拍出來的先遣部隊，絕對不會是你之前，參與的那場亡靈和畸變種之間雜魚互毆的那種實力可以比擬的。」

「打算抄家和偷襲，對面派來的1定是精銳。」

曲安的情緒被大臉貓嚴肅的表情所影響，也想到了與之有關的內容。

她垂眸靜靜思索了1會兒后，點了點頭。

「我知道了，我會小心的。」

大臉貓從曲安的眼中，看到了不可動搖的決心，終究無奈的打心底嘆了1口氣。

「我能做的只有這些。」

「如果你改變主意了的話，或者身份暴露，可以回來秘密找我。」

「在私底下，我可以給予你幫助，但是在明面上，是絕無可能的，希望你也能理解我的難處。」

大臉貓像是1下子變得蒼老了起來，整個人瞧上去都帶上了幾分頹廢。

曲安動了動嘴唇，心有不忍。

可她明白無論如何，她也是不可能留下來的。

於是點了點頭。

「謝謝。」

她只能吐出這兩個蒼白的字眼。

氣氛又安靜了1會兒，曲安忽然從座椅上站了起來。

她把之前就讓吧唧整理出來的，裝著高品質污染結晶的箱子1箱箱的從系統倉庫里拿出來，羅列在了客廳中央。

大臉貓幾乎不用打開箱子，就感受到了裡面所散發的濃郁精粹的污染氣息。

曲安這個舉動，倒是忽然提醒了她。

下1刻，3面就出現在了餐廳中。

污染結晶作為如同曲安那個世界，黃金1樣的硬通貨，其實在哪裡都是吃的開的。

但曲安拿出來的污染結晶，卻和市面上流通著的污染水晶不1樣。

哪怕是低品質的，也太純粹了。

這種東西，大臉貓曾經拿去給目前不夜城的守護者看過。

哪怕對於那種高位實力的存在，對於自身實力的提升，也是仍舊具備作用的。

大臉貓之前就查過曲安進入不夜城以後的行程，好在她之前去當鋪的時候，只當了兩塊這種污染結晶。

否則就真是3歲小兒抱金磚過鬧市，想不讓人盯上都難了。

「去給小姐準備幾箱平時用的著的污染水晶。」

3面出現以後，大臉貓如是吩咐到。

之後，她才轉過頭看向曲安。

「這些對我有大用，我就不跟你客氣了。」

「我給你的回禮你也收下，還有你的污染結晶，最好也不要隨便再拿出來去換錢、或者當錢花了。」

大臉貓想了想，用了1個能讓曲安聽懂的方式解釋了12。

她隨便打開1個箱子，舉起了其中的1塊石頭。

純粹的黑色映照在曲安的眼中。

「這種晶石裡面蘊含的能量，太純粹了，你沒有保護它的力量，如果被人盯上，會非常危險。」

「我讓管家給你準備了平日可以流通在各地的普通晶石，到時候如果你有需要的話，可以用那種晶石作為支付。」

曲安聽了大臉貓的意思以後，就大致明白了過來。

其實可以把這種污染水晶，比作是修仙世界裡面的仙石，比起普通的靈石，它裡面蘊含的能量更為純粹，雜質更少。

是以稀少且珍貴。

在大部分修仙世界人都在花下品或者中品靈石的時候，忽然用仙石付賬，會讓人覺得是傻大款，肥羊的。

聽到了大臉貓的提醒以後，曲安心中1凜。

雖然已經很小心了，可她對深淵的了解還是太少了啊。

不過轉而，曲安又有了1些高興。

這種污染結晶能對大臉貓而言有幫助，就是最好的。

畢竟，她實在沒有什麼，可以報答對方的恩情的。

雙方短暫做了污染水晶和污染結晶的交割。

曲安抽時間，在3面將東西遞過來的時候，順便和對方道了個別。

之後，大臉貓在意識到自己1時疏忽，忘記有關污染結晶的事情提醒曲安以後，就又不免多了不少的不放心。

又拉著曲安，念叨了大半天的時間，直到算得上是中午的時間，曲安才在大臉貓的念叨聲中，被送出了大臉貓的地盤。

這1次，飛行器里就只有曲安1個人。

會發光的正方體1路飛到城門口才停下。

曲安下了飛行器，站在不夜城高聳的城根下，回頭望了1眼，心中產生了不少複雜的情緒。

最終放下，朝著城門的方向，離開了不夜城內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