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楔子(1)

1.楔子(1)

1994年。初春。

一張結婚證——一張血淚斑斑的結婚證——一張奪取了她大半生幸福的結婚證——一張牢固而難以撕毀的結婚證,終於被撕毀,停止了它的效用。

她,終於拿到一張深綠色封皮的離婚證。

三十多歲她要離婚,離不掉;四十多歲她要離婚,仍然離不掉;現在五十齣頭,身體被害得刀痕累累,百病纏身,面容枯槁,他才放手。

春節,正當家家戶戶沉浸在節日的歡樂氣氛中的時候,一場軒然大波又驟起在她的這個家。這邊未辦離婚手續,那邊未辦結婚手續,她的丈夫就和某研究院副院長——五年的寡婦同居了。晚上,在大小夥子(兒子),大姑娘(女兒)和妻的三雙眼的注視下,他竟不慌不忙地換上那雙新買的黑色高級旅遊鞋,圍上她平時上班騎車圍的淺灰色的長毛圍巾,穿上短呢子大衣,然後離家而去。

他就這樣和一個剛剛結識的女人去過夜。對兩個未婚的孩子會有怎樣的影響,讓有血有肉有思想的妻子如何想,他全然不顧。

春節前他雖然給她談了他和副院長相識的事,她也立即答應,同意離婚。但是,她沒有想到,在兩邊都未辦手續的況下,他就如此大膽地迫不及待地不顧一切地公開去同居,這無異於在她的頭上撒尿,她感到一種莫大的侮辱,她被深深地激怒了。

大年初一的晚上,他照例這樣去過夜,初二上午回來。她原準備帶兩個孩子去走親戚,一見他回來,憤怒之火像火山爆一樣無法遏止。她拉開大門,在樓道上厲聲罵道:「你這個畜生,搞女人就是你生命的第一需要,搞女人就是你唯一的嗜好!你在外邊嫖兩夜,在這裡養精蓄銳一夜,這裡是你養精蓄銳的地方?大小夥子大姑娘都在家,你就每晚整裝去同居,你還有廉恥感么?世上還有你這樣殘忍、自私、狠毒、搞女人成性,卑鄙無恥的東西么?……」

她大聲吼著,也不顧自己已經幾次腦外傷的頭顱被震得疼痛、麻木,她要讓人們知道他是一個什麼樣的貨色。

聽著她的怒罵,他不吭聲,他默認。

罵累了,她就回到分居已兩年的小卧室,躺在床上,淚水滾滾而下……

這同居畢竟是非法的,她想拖他幾個月把他搞臭再辦離婚手續。如果能把他法辦判刑勞改的話,那就更解心頭之恨了!她去問過幾個律師:「這種況能否夠上觸犯法律?能否受到處罰?」回答是這樣的:「現在這類事多,一般單位都懶得管。司法部門大案要案都管不過來,哪裡還有精力去管這些事!……」

她的心涼了。

親朋好友勸她趕快離掉算了,少生點氣,身體要緊。

的確,這事不氣不由人,這氣生不起!她在離婚協議書上籤了字。

婚離了,二十多年的家庭戰爭和痛苦生活該結束了,這個家該安寧平靜,不會再有吵鬧聲了,她的眼淚也該從此收起來了,新的生活應該開始了。

離婚後,她把自己全部的感和希望都傾注在兩個孩子身上,她要和他們相依為命,她要和他們共同度日,她要和他們共享天倫之樂。然而她卻萬萬沒有想到,她含辛茹苦拉扯大、培養成人的,把全部母愛都奉獻給了他們的這兩個孩子,在離婚不到半年時間,卻如狼似虎地向她撲來。他們莫名其妙地和她吵架,沒有緣由地和她憋氣,一味地怪罪……母愛、苦心,霎時變成了罪過!……

夫妻之間的一場磨難剛剛結束,心靈上的傷口還沒有癒合,現在突如其來的又是子女的對立、敵視和爭吵。他們是那麼瘋狂,那般惡毒,那樣無理,甚至連半點人性都沒有!

還有比親骨肉對自己的折磨、攻擊和凌辱更讓人痛心,更讓人斷腸,更讓人憤慨的么?!她只覺得喉頭哽咽,胸口憋悶,五臟六腑都脹疼得難忍。

她幾乎要被擊倒!

對他們這一切,她愕然,她震驚,她無法理解,她接受不了這個殘酷的現實!

暑假。

兒子剛剛大學畢業,分配到北京工作,假期回家度假。女兒,已和戀愛一年的台灣男友領了結婚證,準備考托福出國。就在這樣的時刻,她毅然決然地決定和他們斷絕關係,不再相見。她不能容忍他們這般無禮地對待他們的母親,她不能容忍他們氣她逼她於死地!她忍受著巨大的傷痛作出了這樣的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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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紙婚姻(全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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