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相思玉
窗外忽而閃過一道驚雷,天色急轉暗,清妧匆匆起身,對蘭嬤嬤道:「我來,是來和你討要幾個人。」
「不知安郎君想要什麼樣的人?」
「……」
她說要人,蘭嬤嬤既沒有表示驚訝,也沒有說要問一問卿流景,卻直截了當地問她要什麼樣的人?
卿流景知道她會來要人?
「功夫能以一當十的小娘子。」
「請安郎君稍等片刻。」
蘭嬤嬤快速退出暗房,一盞茶后,她領著三個同穿一身淡青色襦裙的小娘子,復又進了門。
「還不快快拜見主子?」
小娘子們跪在地上,重重磕了三個頭。
「叫什麼?」
三人搖搖頭,頭戴紅色珠花的小娘子答:「回主子,奴家們沒有名字。」
蘭嬤嬤屈身:「安郎君,您若瞧得上她們,便為她們賜名,然後領回去細心調教,她們別的本事沒有,但極為忠誠,以後,除卻安郎君一人的話,她們誰的話都不會聽。」
「是嗎?」
清妧不信。
便是綠綺這等自小伺候過她阿娘的奴婢都能背叛她,何況是眼前這三個她從未見過的小娘子?
她不過是沒時間沒精力尋更好地,這才到怡紅院來要人,畢竟這些人都是卿流景的,比旁人可靠些。
「安郎君既然拿著主子的貼身玉髓來,那奴家便絕不可能說謊。」
「貼身玉髓?」清妧驚而抬眸,不敢置信地捏著手裡的半闕玉道,「你說這玉佩是你家主子的?!」
「此玉名相思,乃
雙玉,主子曾有言,見相思如見他親臨。」
玉闕忽然變得莫名燙手。
這廝到底在搞什麼?
清妧斂眉,彈開不該有的紛亂情緒。
若這玉這有這等權力,那她是不是該多問兩句?
「蘭嬤嬤,朝堂之內,哪些大人最見不得安家好,巴不得安家被滅門?」
「奴家……不知。」
「那便查查。」
將出怡紅院,天空驟然下起瓢潑大雨,冰冷的雨絲淋在清妧臉上,更顯得衣袖下的那枚相思玉熱得滾燙。
知玉名相思,她驚得差點把玉砸蘭嬤嬤臉上,可一想到這玉佩能叫怡紅院的人見玉如見卿流景,她又委實捨不得真丟出去。
不過片刻,雨就越下越大,頭戴紅珠花的小娘子急勸:「主子,不如先找個地方躲躲雨吧?」
路邊的鋪子在大雨初至時便已紛紛關了門,清妧無奈,只得避到街角的一處涼亭。
「你們果真沒有名字?」
「回主子,奴家們確沒有名字。」
自來只有街邊的乞兒沒有名字,如怡紅院這等綺麗的地方,她們又怎麼可能沒有名字?若沒有,將來恩客當如何喚她們?
除非——
「你們功夫如何?」
帶黃色珠花的小娘子俏生生地抬起頭:「主子可是要殺誰?」
「……」
果然,這三人是卿流景培養的女殺手。
清妧抬眸,細細打量三人,她發現三人不僅穿得差不多,亦生得十分極像,若無發間紅綠黃三色珠花為記,她怕一時間還分不清誰是誰
。
「你們是姊妹?」
「主人銳眼。」帶紅色珠花的小娘子笑答,「回主子,奴家最長,她們是一母雙胎,比奴家小一歲。」
清妧頷首:「今日遇雨,以後你們便叫做微雨,淺雨和濃雨吧。」
三人笑而叩首:「多謝主子賜名。」
「我是安府的嫡女安樂縣主,安清妧。」
「是,縣主。」
清妧在亭中等了半個時辰,大雨不見停,反而越下越大。
正當她等得有些焦灼時,遠處忽然傳來一陣沉重的馬蹄聲,一盞茶后,十數人行到涼亭前。
「七郎,此地離家尚遠,雨勢又不見小,不如在涼亭稍避片刻,待雨轉小些,再走?」
卿雲瀾原想斥責屬下多事,卻在側首的一剎間,看見了立在涼亭內躲雨的清妧。
「妧娘?!」
「……」
卿雲瀾翻身下馬,快步衝進涼亭:「我說今早出門,為何房外的喜鵲叫個不停,原是因為我今日能撞上妧娘。」
「拜見七殿下。」
「妧娘快快免禮。」說著,卿雲瀾上前兩步,欲扶清妧。
清妧急忙後退,微雨三人更是飛快擋到她身前,見此,卿雲瀾的目光忽而變得晦澀如日暮西山。
父皇因為母后欲為他謀求安清妧為正妃而暴怒,不僅將母后遣去弘元寺閉門思過,還奪了他禁衛軍統領的位置。
除此,他匆忙為安清妧和顧三郎賜婚,只怕他再和安家糾纏。
父皇這般行事,幾乎是在告訴他,告訴滿朝文武,他沒有立他為
太子的心。
可若今日他在此地輕薄了安清妧,叫她變成自己的女人,父皇又會怎麼做呢?是奪了他皇子的身份,還是乾脆將安清妧嫁給他?
要試試嗎?
卿雲瀾的眼神變化盡收清妧眼底,她迅速垂眸,對微雨三人言:「退下。」
「是。」
而後,她向前半步,朝卿雲瀾盈盈屈身:「七殿下可是從弘元寺來?」
「嗯。」
「娘娘可好?」
「不太好。」
「怎麼會?」清妧立刻露出憂心,「明日,我定然想法子去弘元寺看看娘娘。」
「妧娘願意去看阿娘?」
「自是願意的。」清妧重重點頭,「娘娘待小女甚好,且小女十分喜歡她送的紅衣,若非阿爹非要小女送回,小女……捨不得。」
清妧低眉,十指緊緊揪住衣袖,而後難掩悲戚地低喃:「可嘆天意太過無情,待過兩日,小女便要搬去顧家了。」
「你不願意去顧家?」
「不願。」
這話令卿雲瀾不著痕迹地皺起了眉角。
安清妧思慕顧三郎的事,可謂人盡皆知,她這般說,莫不是察覺出他的心思,故意誘導他以求脫身?
不,安清妧向來蠢笨,怎可能有這等心思?
「妧娘,本殿以為你對顧三郎還是有些孺慕之情的?」
「才沒有,他就是個混球!」清妧恨恨地罵,「小女原當他是清風朗月的謙謙君子,故而才有些些傾慕,可小女才知道,他根本不是!」
「欸?」卿雲瀾故作驚詫,「那顧三郎
幹了什麼?」
「他——他——他勾搭如娘!」
說著,清妧掩面,忍不住輕輕啜泣。
竟還有這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