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往事難說再見(8)
原來,那天連部文書從營部拿回信件和電報的事,恰巧讓正在交接崗的七班新戰士周悶敦看見,而且他還聽到了連長和指導員的談話,得悉母親病重的信息,得悉連里決定不了是否能給自己請假,指導員還要專程上營部去請示。周悶敦心想,這不耽誤時間嘛,等上級定下來還不知猴年馬月了。再說了,這幾天部隊都在休整,沒啥大的行軍演習行動,而且自己的家距離此地又不是很遠,還不如自己直接趕回去看看,而且現在走天亮前就可到達,最晚第三天上午就可回到連隊。於是,周悶敦在站了一陣崗之後,竟挎上自動步槍趁著夜色踏上了回老家的路。
一直在精心組織指揮這次軍事訓練的軍、師兩級長,對一而再、再而三出問題的b團傷透腦筋,十分惱火:b團七連竟然展到戰士臨陣攜槍脫逃的地步,馬尾穿豆腐難「提」了啊!師長政委就此受到上級的責問,面子上很是掛不住,商量之後,嚴令政治部,對負有領導責任的該連軍政一把手及一攬子問題的相關責任人予以懲處,如論證可行,及時啟動軍法程序,並將處理結果通報全師官兵!
儘管團長政委竭力相保,可是軍令如山,法不容,哥倆不得不在那次長途實裝野營拉練結束之後,依依不捨地脫下軍裝,離開了自己非常熟悉、非常熱愛的軍營和剛相處一月多的戰友。
十八歲參軍,二十八歲轉業,十年時間彈指一揮間。沒有什麼怨,只有萬分的抱憾。臨別,兩位搭檔的四隻大手緊緊地、久久地握在一起,相對無語,最後只是淡淡苦笑一下,便踏上了各自的回程……
五
「悠悠歲月,欲說當年好睏惑,亦真亦幻,難取捨……」老戰士俱樂部的音箱里,毛阿敏演唱的那電視連續劇《渴望》主題歌,仍在輕輕地播放著,深委婉又纏綿哀怨。
沉浸在對往事深深回憶之中的劉福厚和陳水根,被送果盤的服務生喚醒。吃了兩塊水果,神慢慢緩回。劉福厚說:「世上的事,啥事都能說清,只有人的事難說清。當年,咱哥倆被迫脫了軍裝,此事對咱個人來說打擊很大,可對連隊建設來說卻沒受任何影響,而且聽說幾年後七連還被評為軍區先進基層單位,再後來還聽說在西南前線作戰時竟出了好幾位戰鬥英雄。我不明白,是咱帶兵無方,還是繼任者能耐很大?」
陳水根說:「不是你我無能,也不是繼任者神通很大,而是咱的運不佳,命不好!這是上帝的安排!事物總是在不斷地往前展著,社會總是在不斷地向前進步著,這是自然法則和客觀規律使然,你我只有正確面對的份,無法擁有過多的奢望。至於連隊建設問題,我一直以為,正是因了你我的犧牲,才迫使各級領導以更加科學、更加務實的態度,去重新面對一個後進單位的建設問題。有一句成語叫做:置之死地而後生!這其實就是最好的詮釋。」
劉福厚說:「如今,咱在地方上的展也算是功德圓滿了,可我每每一想起當年的事,心裡總感到空落落的不是個滋味,而且,都三十年了,走了多少路,做過多少事,到過多少地方,能記得很清楚的不多,可每到晚上做夢,盡夢些在部隊帶著兵搞訓練或者實彈打靶的事兒,其他啥事總也夢不著也想不起。」
陳水根說:「是啊,魂牽夢繞在軍營,我也和你一樣,同感啊。說句掏心窩的話,有了當兵的歷史,我一輩子都感到充實。如有來世,我還選擇當兵!」
劉福厚說:「如有來世,我不但還選擇當兵,而且還選擇你做我的搭檔!」
陳水根說:「我也一樣!而且我還堅信,這回咱哥倆做搭檔,一定會把事弄成!你信不信?要不咱拉個勾打個賭?」
「哈哈哈……哈哈哈……」爽朗的笑聲,帶著濃重的鄉音和很強的磁性,響亮地回蕩在西北古城a市老戰士俱樂部的屋頂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