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家鄉月兒圓（1）

一

縣人大常委會副主任歐陽亮，走進機關寬敞明亮的辦公室，習慣性地拉開窗帘，摁亮桌上的檯燈。***

窗外的院牆上，一叢叢深黃色的迎春花，在初春的陽光照射下，展示出旺盛的生命力，淡淡的芳香不時地從窗欞縫隙中滲進，使人頓感心曠神怡致盎然。

今天，歐陽亮做了個劃時代的重要決定：將歐陽肝膽病醫院全部資產的50%，按每人25%的股份，分贈給兩個人：一個是大內總管荊輝，另一個是財務總監惠妮。在辦公桌前落座后，歐陽亮從容地取出皮夾子里列印好的文件底稿，拿出筆筒里的鋼筆，果斷地在《關於將歐陽亮肝膽病醫院50%的資產轉給荊輝、惠妮兩同志的決定》上籤上了自己的名字。怕墨跡不幹弄糊字體，他又小心翼翼地把文件架在檯燈罩上烘了烘。

做完這一切事之後，歐陽亮的心裡忽然感到一種從沒有過的輕鬆、酣暢。他起身走到飲水機前，給紫砂壺裡滿滿地泡了壺鐵觀音，然後靠坐在真皮沙上，眯著眼睛美滋滋地抿了幾口，自自語地說：真乃極品觀音，沁人心脾、回味無窮，好茶啊！

二

父母早年離世，歐陽亮從小吃百家飯長大。十一二歲時，被一位老中醫收養，后見這孩子勤快懂事且為人義氣，老中醫又收他為徒，教他把脈診病，鑽研藥方湯劑。過了幾年，生產大隊成立醫療站，在老村長的力主下，師徒二人一併被收編進來，當起了赤腳醫生，這一干就是十多年。父母因肝病晚期且無錢醫治雙雙過早下世，在歐陽亮幼小的心靈中留下了很深創痕，以至於他在跟師父學中醫醫術時，把大部分精力都用在了對肝膽病的治療上，而且初見成效。見徒兒聰明好學，又誠實可靠，老中醫在重病彌留之際，將祖上傳下來的幾個醫治肝病的秘方傳給了歐陽亮，並一再叮囑歐陽亮，治病秘方一定要為民眾服務，為鄉親造福。歐陽亮攥著師父的手，一邊難過地抹著淚，一邊使勁地點著頭。看著年過古稀恩重如山、比父母的師父就要離自己而去，歐陽亮心如刀絞，淚水像斷了線的珠子似的，滴在師父的手臂上、胳膊上。

辦完師父的後事，歐陽亮便成了大隊醫療站獨當一面的主治醫生。

二十四五，正是一個年輕人青春年華的最佳時段。這個年歲的歐陽亮也和眾多的青年人一樣，既有著創一番事業的衝動，也有著懵懂的兒女長。他看世界、看社會的目光里，總是飽含著對美好人生的憧憬和對幸福生活的渴望。當他突然之間感到自己已經長大成人，需要承擔社會責任和生活重擔的時候，他洞察社會的思維里又多了幾分敏銳，添了幾分睿智。正因為如此，那些在他青年時代的腦海里打下深深烙印的人和事，在很長的一個時期里，直接和間接地影響著他的人生定向，影響著他的前程展。

關中西中段有個古鎮叫槐樹鎮，鎮子主要由一條東西長1。5公里的主街道和若干個枝杈小巷組成。主街道以北與直線距離僅100處的310國道成東西平行走向，但由於歷史的原因，二者彼此間相互獨立沒有聯繫的通道。近些年來，鎮上做生意的人越來越多，市場貿易越來越興盛，但古鎮還是那個古鎮，國道還是那條國道，與形勢展的需求很不配套。幾屆鎮政府曾經多次計劃從主街道的中間部位橫向開通一條與310國道相連接的新街，但都因為工作不到位，群眾沒有動起來，使計劃每每流產。今年初，新一屆鎮黨委、政府把開通槐樹鎮與國道相連的新街，作為第一件要抓的實事、大事，列入重要議事日程，並且由新任的鎮黨委荊輝書記親自擔任工程建設總指揮。在向縣上報這一攬子計劃時，28歲的年輕書記向縣上立下軍令狀：完不成任務就地辭職。

這是個金色的收穫季節。深秋的陽光照耀在大地上，依然顯得十分燦爛。渭河南岸有一條很寬的川道，川道順著秦嶺的走向，平展展地一直伸向遠方。川道里，莊稼有的已經割倒，有的還長在地里，遠遠近近，一片金黃。清朗朗的霸王河水，自南向北從太白深山裡彎彎曲曲地流了下來，直奔渭河而去，水面被陽光照得明閃閃的。槐樹鎮就坐落在這川道的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