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奴顏婢膝李小郎(六)
第6章奴顏婢膝李小郎(六)
李小茉紅腫著眼,許是接連的驚嚇令她有些懵了,只知道死死的抓著娘親的衣袖,做不出任何反應。
見狀,大內侍趕緊出言提醒母女二人跪下行禮。
李田氏一動不動,掃了一眼李小寂,看清他臉上的巴掌印時,心裡一疼,轉瞬又被惱怒取代。
李小寂如今位高權重,療傷良藥唾手可得,他卻頂著這副模樣出現,無非是想藉此博取眼球,向她施壓。
李小寂盯著李田氏的臉,藏在袖中的手不自覺的握緊,見她依然沒有向申瑜行禮的意思,便上前一步呵斥道:「大膽,陛下面前安敢無禮?」
說話間李小寂意有所指的看了一眼李小茉,李田氏眉頭微皺,到底還是領著女兒行了禮,但跪下是不可能的。
申瑜並不在意李田氏的態度,他想看的只是李小寂的反應,瞧著李小寂眼裡隱藏著的痛意,愉悅的笑了。
「李卿,朕聽聞你與母親鬧得十分不愉快,因你侍君忠誠,盡心儘力,朕今日便給你一個恩典,你可歡喜?」
「臣,臣謝陛下隆恩!」李小寂再次跪下行禮。
申瑜擺擺手,道:「御花園新來了一些玩意兒,不如便由李卿一家人陪朕去賞玩賞玩,哎,一家人哪有隔夜仇,走著聊著也就無事了。」
李田氏很想反抗,不願配合竊國者和她的「好」兒子演戲,但看著女兒慘白的臉色,終究只能忍耐。
此時,李小寂卻忽的眼前一黑,喉嚨微癢,毒性又要發作,但他只能強忍不適,待眼前恢復清明,行走時巧妙地將李田氏母女擋在了身後。
申瑜怎會不知李小寂的小動作,可對方的表現是他所滿意的,即便鬧到當眾碎了亡父牌位的份上,卻依然在乎著母親和妹妹么?
在乎便好。
接下來,申瑜沒再說什麼,似乎真的只是想讓李家人陪他賞花遊玩,可惜,除他以外,無人欣賞眼前繁花盛開的美麗。
李田氏母女心不在焉,李小寂則死死的掐著手心,每走一步都是煎熬。
許是察覺到了李小寂的不對勁,申瑜終於停下,摘下一朵剛剛綻放的花,預備派人送李田氏和李小茉出宮,又像是隨意一般問起了李小茉的年齡。
「十一歲嗎?」得到答案的申瑜有些遺憾,原以為時間過去很久了呢,當年窩在李或懷裡的小娃娃,到了現在也還是個小娃娃。
在申瑜問起李小茉時便繃緊後背的李田氏此刻更緊張了些,他,他要做什麼?
申瑜根本懶得理李田氏,他如今快五十歲了,再荒唐也不能對個小娃娃下手,且他沒有兒子,唯一的女兒前兩年便病逝了。
倒是他本家侄子中有幾個年齡合適的,想到這裡,申瑜看著已初具美人之姿的李小茉,道:「丫頭,朕給你挑個小相公怎麼樣?」
李田氏和李小茉是申瑜選出來的「樣子」。
竊國時,申瑜施展了鐵血手段,殺得一干人等膽寒,登位后合該展示一下仁心,給民眾鬆口氣,便於統治。
恰好李小寂冒出來向他賣好,他不在乎對方的真實目的是什麼,只當是養在身邊的一條狗。
如寵物一般的逗弄李小寂時,和逗弄那個硬骨頭李或差不多,倒也消了申瑜當年在李或身上受的氣。
李或在北境一帶頗具威望,李家軍雖元氣大傷,但仍有根基,留著這三口人,便是捏了人質,北境不敢妄動。
只這樣還不夠,總得通過聯姻方式,斷了李家最後的念想,李小茉便是一個很好的棋子。
「……」李田氏怎會聽不出申瑜的打算,不由得慌了。
李小寂忽的伸手將李小茉拉到身邊,用力的捏了一把她的手腕,直接捏哭了她。
伴隨著小姑娘的哭聲,李小寂笑著道:「舍妹年幼,尚不懂事,不知輕重,動不動便哭哭啼啼的,唯恐辜負陛下美意,不若等兩年再說。」
「臣聽聞城西的清心庵最是養人心神,端人品行,故臣斗膽,求陛下一個恩典,將舍妹送到庵里靜心修身。」
「如此一般,將來舍妹再承陛下美意之時,品行相貌才匹配得上。」
申瑜眯眼,李小寂順勢拉著李小茉跪下,李田氏看著這一幕,心緒複雜,到底女兒的未來為重,便也彎腰行禮。
許久,跪得雙腿發麻的李小寂和李小茉才聽得申瑜笑道:「既如此,便成全了李卿一片愛妹之心。」
「來人啊,送李夫人她們離開,清心庵一事,便由李卿安排。」
話音落下,李小寂鬆了口氣,目送李田氏和李小茉離開,母女二人坐上接送她們的馬車的那一刻,李田氏紅了眼睛。
李小茉吸吸鼻子,伸出手,讓李田氏看她被李小寂捏青的手腕,低聲道:「娘,哥哥是疼我的,我懂……」
「娘放心,女兒會乖乖的待在庵里,為您和哥哥祈福。」
李田氏只是抱著女兒,不想說話,兒子說他做那些孽全是為了一家人能夠好好的活下去,可什麼才叫好好的呢?
早知今日,當初便該義無反顧的殺了一雙兒女,再上吊自盡,那樣的話,一家人也可早點團聚,兒子更不會有行差踏錯的那一天。
當時不死,如今再來尋死,卻又不舍了,捨不得女兒陪她一塊死。
說起來,她怨恨兒子,屢屢逼迫兒子,何嘗不是在怨當初那個猶豫不決的自己?
「或郎,媛兒對不起你……」想起記憶中那個意氣風發,說一定會對她好的少年郎,李田氏忍不住落下一行淚。
李小茉默默的伸手替娘擦淚,而後,輕輕的抱住對方。
有驚無險的回到家,李田氏和李小茉受到了街坊四鄰的熱切關注,見她們平安無事,眾人便也鬆了口氣。
但曉得李小茉要去清心庵里待兩年後,眾人不禁變了臉色,卻不知該說什麼做什麼,最後也只能看著彼此嘆氣。
御花園裡,臉色越發慘白的李小寂再也控制不住,跪在申瑜面前,請罪道:「臣言行有失,冒犯了陛下,還望陛下降罪!」
申瑜站到李小寂面前,一腳踹倒了他,冷笑一聲,道:「你倒是大膽,連朕的旨意也敢左右。」
李小寂爬起身,想說什麼,卻是一口黑血吐了出來,不住地咳嗽著。
申瑜瞅著李小寂的狼狽樣,有些意外,「已經發作得這般頻繁了嗎?年輕少壯的,根底卻這麼弱。」
「求陛下憐惜,賜臣下個月的解藥。」李小寂隨意的擦了擦嘴角,抬頭看著申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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