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一隻死老鼠

捂著額頭醒過來,耳朵邊都是慘不忍聽的哀嚎。梁娉手撐著地面想要坐起來,摸到一個溫軟的東西,她不禁往身底下看,居然是一隻死老鼠。她嚇得跳了起來,不小心踩到邊上人的手,那人也叫了起來。

她又忙不迭的點頭哈腰道歉。那人看樣子是個學生,倒沒有和她計較。

「你也是參加學生運動被抓進來的？」

他和她說話,梁娉點點頭,又搖了搖頭。

那人正當奇怪,梁娉又驚叫著跳到了他的邊上。原來和他們一間牢房的有個頭髮鬍鬚茂密髒亂到瞧不清楚相貌的人,居然抓著剛才梁娉摸到的死老鼠就往嘴裡塞。血肉皮毛直從他嘴裡擠出來,梁娉忙轉過身去閉上了眼睛。

「看起來你還是個富家小姐。」

「富家小姐能夠參加學生運動,參與抗爭的不多。交個朋友,」那人半轉過身來,把手送到梁娉面前,「我叫顧玉生。」

梁娉伸手在他手掌心上飛快的一碰,又縮了回來:「我叫梁娉。」

「梁娉,姓梁啊！」

牢里另外一個戴眼鏡的人從草垛子上站了起來:「我倒是知道一個姓梁的,清朝遺少,梁予懷的四公子,蘇浙出了名的紈絝子弟。國內第一輛賓士轎車就是他買的,還掛了『4444』的車牌照,說是人一瞧見那牌照就知道是梁四少來了,得給他讓路。」

那人託了一下眼鏡:「不知道和梁小姐有沒有親戚關係？」

梁娉汗顏,這說的正是她那不長進的四哥梁紹。她當然不敢承認,搖頭只說:「這個四公子我也是聽過的。」

那戴眼鏡的懷疑的上下掃了梁娉一眼。

一時正無話,獄警忽然把門打開,喊了一聲:「誰是梁娉,出來！」

梁娉便伸手:「我是。」

那戴眼鏡的忙道:「看來是有人來保釋了。」

顧玉生就說:「快出去吧。」

梁娉點點頭,跟著獄警出來。

在掛滿刑具的捕房裡,那獄警把她丟下便走了。梁娉看著還在火里燒得紅通通的烙鐵,心裡一陣一陣的起慌。

她咽了口唾沫,正不知道該怎麼辦,馬靴踏在地上「噠噠」的聲音從門口傳了進來。

往那聲音來處一看,她心頓時涼了半截,轉過視線垂頭盯著雙腳。

「人已經帶過來了,不知道督軍看著有沒有錯。」

周重霄直盯著梁娉:「去吧。」

那獄警頭子忙點頭哈腰退下了。

他往她走過來,梁娉想著先發制人,她猛抬頭朝他看過去,發現周重霄並沒有在看他,他很耐心的一根手指一根手指的抽著皮手套,慢條斯理,很不經心。

「我不是有意要麻煩你,我只是,我只是陰差陽錯被抓了進來......」

他抬頭,眼皮挑著,意味不明的掃了她一眼。梁娉竟像喉嚨卡了魚刺,說不下去了。

他轉身背對著她:「走或留,隨你。」

說完就走。

梁娉倔強上來,真是不想靠他,就在這裡待上幾天又能怎麼樣？可是想到剛才那隻老鼠,那個人吃老鼠的模樣。她胃裡泛酸,連跺腳,不得不骨氣屈服於現實的恐懼,垂著腦袋跟上前頭的周重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