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12_朝聖(2)

22.12_朝聖(2)

「我們要騎那一條。」哈蒙德對旁邊的勞倫斯說。然後他詢問侍從其他的事,侍從搖搖頭,強硬地作出答覆后,又指了指第二條龍。在答案還沒有被翻譯之前,泰米艾爾憤怒地站了起來。「勞倫斯不騎其他的龍!」他一邊說,一邊伸出一個爪子,幾乎將勞倫斯撂倒。這下子勞倫斯跟泰米艾爾的感更近了。哈蒙德幾乎不用向中國人重新強調這樣的緒了。勞倫斯不太明白中國人為什麼不打算要他騎著泰米艾爾,他不希望泰米艾爾在這麼長的旅途里沒有一個同伴一起飛行,但是他無能為力,只能將這個事看輕。他們本應結伴飛行、相互照應,這樣泰米艾爾就不會處於危險之中了。「這次旅行就是這樣的。」他對泰米艾爾說,但他驚訝地現自己被哈蒙德,而不是被泰米艾爾反駁了。「不,這個建議是不能接受的,不能滿足他們。」哈蒙德說。「根本不可能!」泰米艾爾完全同意的說。當侍從要繼續爭辯時,泰米艾爾咆哮起來。「哈蒙德先生,」勞倫斯高興地說,「請告訴他們,如果是甲胄的問題,我能夠很容易地把它鎖在泰米艾爾垂飾的鏈子上。只要我不用爬到他背上,應該就很安全了。」「他們不可能同意。」泰米艾爾立刻打斷了爭論,作出了評價。事實上,勞倫斯的提議勉強被接受。「上校,我能說幾句嗎?」哈蒙德把他拉到一邊,「這個嘗試是和昨晚的安排聯繫在一起的。我必須要求您,先生,如果我們被分開了,你絕不能同意繼續。如果他們試圖把您和泰米艾爾分開,您自己要保持警惕。」「我明白您的意思,先生,謝謝您的建議。」勞倫斯冷酷地說,然後直勾勾地向永瑆看去。儘管王爺從來沒有親自直接涉及這樣的討論,勞倫斯懷疑他在背後指使著他們。他曾經希望使得他們分開的船難並不是有人從中作祟造成的。旅途開始時有一些爭議,而一整天的飛行則沒有生什麼事,只是偶爾泰米艾爾為了看清地面而俯衝下降使得勞倫斯有些反胃。胸甲在飛行中並不是完全靜止的,它比甲胄移動得更多。泰米艾爾比其他兩條龍要快些,耐力更好。即便因為看風景延誤了半小時,他也可以輕鬆地趕上他們。最讓勞倫斯難忘的就是,這裡人口稠密,並且每一個重要的水域都擠滿了駛向四面八方的船。當然還有這個國家的廣闊的地域也給勞倫斯留下很深的印象。他們從早飛到晚,只在中午吃飯時停下一小時,白天的光景很長。連續幾天飛越了小丘陵和連綿起伏的大山之後,一片廣闊無垠的平原展現在他們面前。平原上布滿了方形的稻田,流淌著很多河流。田野上點綴著許多大小不一的城鎮和村落。有時候泰米艾爾飛得很低,此刻他就像一條快活的天龍一樣,田野里工作的人們偶爾也會停下來看著他們飛過。勞倫斯起初認為陽澄是另外一個湖泊,面積比較大但不是特別大。他猜測它的寬度可能在一英里之內,東西兩岸隱匿在蒙蒙煙雨之中。只有當他們正好飛過它的上空時,他才看見奔騰的江水向看不到盡頭的遠方滾滾而去,舢板緩緩移動,最終消失在薄霧裡。連續兩晚在小鎮過夜之後,勞倫斯開始回想起他們第一晚住過的地方,他想那一定是不同尋常的住所。但他們在武昌留宿之後,那個地方就變得微不足道了。八個巨大的宮殿分佈成一個對稱的八角形,中間有封閉的圍牆連接著,中間的院子簡直可以被稱為公園。羅蘭和戴爾開始時還試圖數清楚院子里有多少條龍,但是當數到30條時,他們放棄了。一群紫色小龍在院子里著陸,拍打著翅膀穿過閣樓。由於小龍個數很多、跑得又快,他們數不清到底有多少條。勞倫斯把碗放到了一邊,剛才吃的是普通的蔬菜和米飯。人們大多已經蜷縮在斗篷里睡著了,沒睡著的人也很安靜。泰米艾爾也打起了瞌睡。在閣樓圍牆外,雨像冒著熱氣的帘子一樣向下傾瀉著,順著屋頂瓦片向上翹起的邊角滴滴答答地流下來。順著河水的流向,可以模糊地看到沒有院牆的小屋下燃燒著微弱的黃色火焰,指引龍在夜間飛行的路徑。輕柔的喃喃呼吸聲在旁邊的閣樓里迴響著。儘管雨聲嘈雜,還是可以聽到遠處傳來一聲尖厲的呼喊。永瑆在一個更加私密的地方單獨過夜,現在,他走到外面,站在閣樓的邊緣遠眺村落。過了一會兒,呼喊從更近的地方傳來。泰米艾爾豎起腦袋仔細聽,脖子周圍的翎頜也警惕地豎了起來。勞倫斯聽到了熟悉的翅膀收折起來時堅韌的聲音,石頭上的霧氣和蒸汽都被到來的龍吹散了,那是一個出現在白色雨幕中的幽靈般的白影。她收起了寬大的白色翅膀,爪子敲擊著石塊,向著他們踱步而來。站在閣樓之間的侍從急忙轉過臉,從她身邊退去,而永瑆順著台階走到雨里。她向著他低下有寬闊翎頜的巨大腦袋,用清晰甜美的聲音叫著他的名字。「那也是一條天龍嗎?」泰米艾爾聲音急促但卻猶豫地問。勞倫斯回答不了,只好搖搖頭。她有著讓人震驚的純白,他從來沒有在其他任何龍身上見過一點或是一斑這樣的顏色。她的皮毛閃著美麗的透明的光輝,無色得完美。她眼睛的邊框是水晶般的粉紅,有著充盈的血管,即使在很遠處也能看見。但是她有著同樣的翎頜,細長的卷鬚在下巴周圍伸展開來。同泰米艾爾的一樣,卷鬚的顏色有些不自然。她脖子上戴了鑲紅寶石的厚重的黃金轉矩,前爪上戴了頂端鑲有紅寶石的金爪鞘,深邃的顏色與她的眼睛交相輝映。她關愛地把永瑆推進殿里避雨,抖了抖翅膀讓雨水落去后,也跟著他進去了。她幾乎沒有看他們一眼,只是眨眨眼睛掃視了一下,然後嬌縱地纏繞著永瑆,他們在閣樓的一角喃喃私語。侍從們躊躇不安地給她送來了晚飯,但是他們對其他龍沒有表現出類似的不願,甚至對泰米艾爾的出現還有顯而易見的歡欣。可是,她似乎不值得他們恐懼。她迅速而優雅的吃了食物,甚至沒有一滴流出盤子,同時,她對他們好像完全沒有在意。第二天早晨,永瑆向大家簡單地介紹了一下龍天蓮,然後帶她到私密的地方吃早飯去了。吃早飯時,哈蒙德講起了他打聽到的事。「她確實是一條天龍,」他說,「我想這是一種白化病。我不知道她為什麼會讓他們感覺這麼不自在。」「她生下來就是服喪的顏色,當然,她是不幸的。」當他們小心地問起時,劉豹這樣說,彷彿這是不自明的。他接著說:「乾隆皇帝打算把她送給蒙古的一位王子,避免她的厄運會觸及皇帝的兒子。但是永瑆堅持要把她留在身邊,不讓任何一條天龍離開王室。本來當皇帝的人應該是他,但是帶著這樣一條龍的人是不可能成為皇帝的,因為那必將是國家的災難。所以現在他的兄弟當上了皇帝,就是嘉慶皇帝,這就是天意。」說完這個帶有哲學意味的評論后,他聳聳肩膀,又吃了一片炸麵包。聽了這個消息時,哈蒙德有些神色黯淡,而勞倫斯與他一樣感到沮喪。尊嚴是一回事,為了原則而放棄王位則是另外一回事。充當坐騎的兩條龍被更換了,一條換成了藍灰色龍,一條換成是深綠色帶著藍色條紋的龍,光滑的腦袋沒有長角,當然後者體形更大一些。他們還是以同樣敬畏的目光看著泰米艾爾,並以不安的尊敬注視著龍天蓮,顯得都很本分。泰米艾爾現在已經安於這種有尊嚴的孤獨,從側面好奇地打量著麟,當她轉過來直直地回視他時,他不好意思地低下了腦袋。這個早晨,她穿了一件樣式奇特的甲胄,甲胄的金屬片之間織著薄絲綢,像遮篷一樣擋在眼睛上面。勞倫斯奇怪,在這灰濛濛的天空下,這樣的裝束是否有必要。但是炎熱沉悶的天氣在飛行幾個小時后,突然感覺穿一件甲胄也是有必要的。他們穿過了大山裡蜿蜒的峽谷,看到傾斜的南坡鬱鬱蔥蔥,北坡卻是光禿禿的一片。飛到小丘上空時,涼風迎面撲來,此時太陽破雲而出,光芒耀眼。一大片成熟待割的麥田取代了先前的稻田,隨後他們看到一大群棕色的牛在一片草原上埋頭吃草。山上搭了一個照看牛群的小棚子,邊上有人升了幾堆火,在烤全牛,香味一直往上竄。「聞起來真香!」泰米艾爾帶著渴望的語氣說。但他不是唯一一個這麼想的。當他們飛近時,同行的一條龍突然加速俯衝。一個男人走出棚子與他交談,然後又返回了棚子。當他再次出來時,將一個大的厚木板放在龍面前,龍用爪子在木板上刻了一些中國符號。男人帶走了帶有中國符號木板,於是龍把烤好的全牛叼走了,很明顯他們達成了交易。之後,他立即衝上天空與他們匯合,一邊飛,一邊高興地咀嚼著牛肉。很明顯他認為做這樣的事時,沒必要讓它的乘客下來。勞倫斯似乎可以看見當它津津有味地吃著牛腸時,可憐的哈蒙德臉都變綠了。「如果他們用金子的話,我們可以試試去買一隻。」勞倫斯猶豫著對泰米艾爾提議道。他帶了金子而不是紙幣,但不知道放牧人是否會接受。「噢,我不是很餓。」泰米艾爾一邊說著,心裡一邊想著另外一件事,「勞倫斯,那是書法,對嗎?他對板子做了什麼?」「我想是這樣的,但是我不認為自己是一個中國書法行家,」勞倫斯說,「你應該比我更能認出來那是什麼。」「我想知道是不是所有的中國龍都知道怎麼寫書法,」泰米艾爾一邊說,一邊緒低落地想著,「假如我是唯一不會寫的,那麼他們一定會認為我很傻。我應該多少學一點兒,我一直認為寫字是要用筆的,但我相信我也會做那樣的雕刻。」也許是為了麟著想,由於她不喜歡強烈的陽光,他們在炎熱的白天停了下來,在路邊的一個小帳篷里吃飯休息,到了夜間再飛行。地上間距不等的煙火照亮了他們前行的路,而且勞倫斯還能夠通過星象繪製他們的路徑。幾英里之後,他們轉向西北方向飛。接下來的日子依舊很熱,但是不再如此潮濕,夜晚也涼爽宜人。然而,北方嚴寒的冬天已經露出端倪,所以,帳篷的三面都被圍上了,而且是被搭建在帶有爐子的石板上,以便加熱地板。北京從圍牆開始延伸了很長的距離,城牆綿長而宏偉,帶有許多與歐洲城堡不同的方塔和城垛,鋪了灰石的大街由城門開始筆直地向內延伸。大街上車水馬龍、川流不息。他們獃獃地看著天上和街上的龍不時地騰空而起,一會兒從城市的一邊飛到另外一邊。有時人們就吊在它們下面,採用這樣的交通方式。除了城牆裡面四個彎曲的小湖之外,這個城市被劃分為極為規整的方型區域。皇宮位於城市的東部,它不是單一的建築,而是由許多小閣樓組成,周圍環繞著流淌著黑水的護城河。夕陽西下時,建築群里所有屋頂都閃著光芒,如同鍍金一般,掩映在春天出了黃綠嫩芽的樹叢里,在廣場灰色的石頭上投下了長長的影子。當他們靠近時,一條更小的龍在天空中與他們相遇,黑色的身體上有淡黃色的條紋,穿著深綠色的綢布。雖然背上有乘客,但是他還是直接和另外一條龍說起話來。泰米艾爾跟隨著其他的龍,朝著離宮殿圍牆不到半英里的最南邊的一個環形小島上飛去。之後,他們停到了一個通向湖水的漢白玉的碼頭上,因為周圍沒有什麼船隻,這碼頭顯然是為龍準備的。碼頭的另一端是一個巨大的門,這紅色的建築不僅僅是一堵牆,但又因為太狹窄而不能稱為樓。建築上有三個開著的拱門,其中的兩個小門都比泰米艾爾高出許多,寬得足夠與他四個同樣的龍並排走過。中間的門則更大,兩邊各有一個巨大的皇家龍在守衛。他們與泰米艾爾非常相像,但是沒有他那突出的翎頜,一條是黑的,一條是深藍的。龍的旁邊站著一長隊士兵,戴著亮的鋼盔,穿著藍色長袍,並且手持長矛。兩條隨行的龍徑直穿過小門,而麟則是從中間的門走過去的。當泰米艾爾想要跟著進去時,帶有黃色條紋的龍彎下身子,用抱歉的語氣阻止了他,同時用手指著中間的拱門。泰米艾爾簡短作出了回答,然後帶著彷彿是最後聲明的神色,用屁股坐在地上。他的翎頜僵硬地緊貼著脖子,表明了他的不悅。「出什麼事了?」勞倫斯小聲問道。他看到那邊許多人和龍都聚集在了拱門那頭的中庭里,肯定要舉行什麼儀式。「他們想要你下來從小門進,而我從大門進,」泰米艾爾說,「但我不會把你獨自放下來。總之,在我看來用三個門去同一個地方是十分愚蠢的。」勞倫斯很想得到哈蒙德或者其他人的建議,帶斑點的龍和他的騎手同樣對於泰米艾爾的頑固非常不解。勞倫斯在其他人的臉上也看到了同樣困惑的表。拱門旁邊的龍和士兵都猶如雕像一般紋絲不動,隨著時間的推移,另一邊集結的人們應該意識到可能是出什麼問題了。一個穿著藍色刺繡長袍的人快步穿過側邊的走廊,對帶條紋的龍和他的騎手輕聲說了些什麼,然後他斜瞟了一眼勞倫斯和泰米艾爾後,匆匆趕回中庭。一陣低聲議論在拱門下迴響開來,突然議論被打斷了,另外一邊的人們讓出路來,一條龍穿過拱門向他們走來。她的皮毛與泰米艾爾非常相似,都是水晶般的深黑色,深藍色的眼睛和翅膀上斑紋的顏色都很相近,她巨大的半透明狀的黑色翎頜,分佈在硃紅色帶棱紋的角之間。顯然,這又是一條天龍。她站在大家面前,用低沉而洪亮的嗓音說話。勞倫斯感覺到泰米艾爾第一次身體變得僵硬,然後顫抖起來。泰米艾爾的翎頜慢慢立了起來,用緩慢而猶豫的聲音說:「勞倫斯,這是我的媽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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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騎士Ⅱ・東方陰謀(全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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