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前世(五)
番外:前世(五)
大紅寢殿寂靜無聲。
紅燭光輝搖曳,光影灑在紅艷帷幔輕紗上,罩住床邊的二人。
對視間,曖昧浮動。
「急什麼。」
謝淞寒說完,轉身去桌上倒了兩杯酒,遞給他一杯。
柏鈺手執酒杯,輕聲道:「我哪裡著急,我是餓了呀。」
謝淞寒拉過他的手,與自己喝交杯。
「快了。」
合巹酒喝完,謝淞寒不緊不慢地為他取下鳳冠,褪去外面繁瑣的衣飾,動作珍惜到仿若在對待一件珍貴易碎的藝術品。
柏鈺以為他會一直這麼溫柔下去。
可惜他想錯了。
野獸在享受獵物前會先行逗弄一番,欣賞它們死前的妄想和掙扎,在它們誤以為即將逃出生天時再給予致命一擊。
柏鈺半張臉埋在枕頭裡,大汗淋漓,說話斷斷續續,「我說的…不是…吃這個……」
謝淞寒從后壓上來,奪去他一切逃跑的可能,咬著他耳垂的紅痣,呼吸都是燙的。
「你只能吃這個。」
-
帝后大婚,大赦天下。
柏鈺整日待在宮裡,基本走遍了宮內每個地方,後面逛膩了,就在與鳳宮的荷花池邊上搭上軟榻,微風一吹就是一下午。
陽光透過樹葉折射在軟榻上的美人身上。
連髮絲都洋溢著琥珀色的暖意。
柏鈺舉起圓形白玉,放在陽光下。
神情一晃。
許是察覺到他的無聊,晚膳期間,謝淞寒提出:「民間近期有個燈會,要不要出宮一趟?」
柏鈺吃了顆蓮子湯的蓮子,「都行。」
謝淞寒就讓人去準備。
此次出行低調,他們沒帶多少人,乘馬車從西門出去,不走正門。
馬車內。
謝淞寒見他掀開車簾望外面的景色,主動開口:「江南多是水鄉,但京城的燈會也值得一看,不少外地的人都會趁此遠道而來京城逛燈會。」
柏鈺放下車簾,「我知道,我以前也來過一次。」
謝淞寒:「多久前?」
柏鈺想了下,「十年前吧,我母親帶我來的,給我囑咐了好多。」
謝淞寒當她母親也是江南人,「囑咐你什麼?」
柏鈺:「囑咐我不要亂殺人。」
「……」
馬車即將駛入鬧市,在一個拐角停下。
柏鈺率先下車,轉身道:「陛下……」
謝淞寒緊隨其後,「出門不要這麼叫。」
柏鈺就問:「那我叫你什麼?」
黑夜吞噬他們的身形,暗衛自覺隱在暗處,但紛紛豎起耳朵。
謝淞寒牽著他的手,「叫夫君。」
柏鈺笑了。
「別人會不會覺得奇怪。」
「不會。」謝淞寒牽著他一步步往鬧市走去,「如今民間已有不少兩名男子成婚的例子,我們不是最突出的。」
柏鈺心說那不是你先強行給他們的指婚的么。
反倒掀起一股兩男成婚的風氣。
只要家裡不同意,他們就會拿聖熙帝和柏皇后出來說事。
皇帝都能娶男后,我們憑什麼不行?還是你覺得聖上所做是有悖常理的?
那誰敢吱聲啊。
鬧市開放,萬盞燈火燃起,花燈爭奇鬥豔,一派火樹銀花之景。街上熙熙攘攘,人滿為患,小販的叫賣聲不絕於耳,熱鬧的人間煙火氣。
京城收攏了來自世界各地的百姓商販,許多人都想見證這繁華之地,究竟有何等繁華,只有親眼所見才知。
自從入宮后,柏鈺許久未見此等景色了。
火光映在他眸中,似綴上滿天星辰。
謝淞寒看他,微不可聞道:「…走快了。」
柏鈺聽到了,「不快啊。」
旁邊行人如柱,未免走散,謝淞寒都拉著他,「下馬車前,應該先親夠了再下來。」
「想吻你。」
他的話伴隨行人歡聲笑語闖入柏鈺耳中。
柏鈺扭頭,目光不知放在了哪兒。
「…那你想著吧。」
謝淞寒盯著他漲起紅暈的脖頸,對同行的德福使了個眼色。
德福立即去把柏鈺盯的糖葫蘆買了一串。
收到糖葫蘆的柏鈺:「?」
謝淞寒:「一直盯著,不是想吃?」
「……」柏鈺咬一口酸甜的山楂,「是的,沒錯,你眼神真好。」
不像夸人的。
二人走走逛逛,前方行人聚集得尤其多,不少人跑著湊前去。
柏鈺一路買了其他不少東西,都由隨行的人拎著,見狀問道:「前面是哪兒?」
謝淞寒隨之望去,「煙雨樓。」
路邊跑去的行人喊道:「煙雨樓的花魁今夜露面!出價高的還能讓她作陪一晚!」
「原來是青樓。」柏鈺悠悠道,「夫君真了解呢。」
謝淞寒喉結一滾,「只是路過過。」
柏鈺咬掉最後一顆糖葫蘆,「去瞧瞧。」
「……」
柏皇后要逛青樓了。
謝淞寒是想攔住他,但柏鈺走得快,衣擺差點消失在他視野里。
謝淞寒趕緊跟上。
他們二人出現在煙雨樓外,媽媽眼前一亮,見他們衣著更是非富即貴,忙招呼女子們迎他們進去。
兩名喬裝打扮的錦衣衛攔住蜂擁而上的女子,掏銀票清場。
「別亂走。」
謝淞寒再次抓住他,拉到自己身邊,「小心被人碰到。」
柏鈺眼神玩味,「我又不是第一次來青樓,怕什麼,能走丟不成。」
手腕上的力道立馬收緊。
肩膀撞上那人寬厚的胸膛,嗓音沉沉壓在耳邊,「是嗎,那你還去過幾次?」
煙雨樓內脂粉撲鼻,香氣醉人,看客眾多,一樓幾乎滿了。
柏鈺被簡單限制行動,尚未覺察到危險的信號,「這誰數得清?」
耳旁落下一聲清涼的笑。
好得很。
柏鈺:有點冷??
他們不要人打擾,被帶上二樓單獨的小包廂,可眺望樓下場景。
有一藍衣女子正在彈琵琶。
聽說等這曲彈完,馬上就到花魁獻舞。
柏鈺吃著桌上的點心,興緻盎然地聽曲。
謝淞寒對聽曲沒興趣,對柏鈺此時的態度感興趣,不怒反笑:「既然你去過不少次青樓,想必見過不少花魁?可有喜歡的?」
柏鈺覷他一眼,「什麼花魁都比不上我,要我如何喜歡?」
謝淞寒:「……」
謝淞寒:「那你去逛什麼?」
「聽曲啊。」柏鈺理所應當道,「不然幹什麼?你以為誰都和你一樣心臟。」
謝淞寒無言以對。
很快,一曲終了,花魁上場。
柏鈺剝了顆花生,嫌麻煩,推給謝淞寒讓他幫忙剝。
謝淞寒接過來剝了。
一群舞姬上場,花魁身穿薄紅紗衣、身姿曼妙,被舞姬簇擁在中間,面戴薄紗。
唯一不對的,是花魁要比其他舞姬要高出半個頭。
底下起鬨。
「花也姑娘——」
「我愛你!!!」
舞姬開始舞動,各個姿態妖嬈,在紛揚的花瓣中翩翩起舞。
反倒是花魁動作比較僵硬。
謝淞寒給柏鈺餵了顆花生,柏鈺賞舞,心中總有一股怪異感。
馬上,他就知道這股怪異感是哪兒來的了。
花魁在舞姬的圍繞下揭開面紗。
底下的轟鳴衝破巔峰。
銅板鮮花首飾不要錢地往上扔。
面紗掉下,露出的是與肖別塵一般無二的臉。
柏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