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賞花宴
晉州水患之事還需收尾,越庭舟伏案思索,五年前就曾加固過的堤壩為何經過數年便又再次損毀?此事與五年前的慕府貪污案又是否有何瓜葛?
越庭舟雙指彎曲,緩慢而又節奏地敲擊著桌案。
看來還是得去找慕柔一趟。
三日後,宮宴——
雲香鬢影,脂粉裙裾。翩躚的蝶繞著簇簇熱烈開放的鮮花飛舞,花香縈繞在整個御花園之中。
董家小姐是大學士的嫡孫女,一向自詡才情。此時一見牡丹,便覺得詩興大發,不禁吟詩一首:「唯有牡丹真國色,花開時節動京城——」
白沅沅有點無語,回頭小聲和月蘭吐槽:「多少年了,一聽牡丹就這一句,就沒有點兒新花樣嗎?」
月蘭也很小聲:「可能當年夫子教她的時候只教了這一句。」
白沅沅深以為然的點了點頭。
董家小姐董艷嬌聽見這話,臉都綠了,正想反駁,卻聽見尖利的聲音傳來——
「皇後娘娘駕到——」
一時間,所有的豪門貴女、青年才俊統統屈膝下跪,為天地間第一尊貴的女人行跪拜大禮。
也許這就是權力的魅力,白沅沅想。
皇后繞過別人,只獨獨扶起了白沅沅。
「近日我看牡丹開得好極,便不由想邀請大家一同前來欣賞。一會兒太子同諸位京城中的青年才俊也會前來,大家可千萬不必過於拘禮,就權當是在後花園賞賞花。諸位平身。」
皇后臉上含著三分笑意,鬆鬆地握著白沅沅的手,像是在安撫。
怪不得皇后今天這麼給她面子,還親自扶她起來,原來在這等著她呢。
什麼賞花,這分明要是給太子選妃呢!
定然早就打定了主意,卻半分風聲不透露給她,不知皇後到底安的什麼心。
白沅沅心有不滿,但想到自己的逃跑計劃一部分還需依靠皇后,便也不得不按捺下來。
董艷嬌幸災樂禍:「皇後娘娘這是有意為太子選妃吧?太子妃,這還是要怪你這肚皮不爭氣,都四年了也沒個動靜,也難怪皇後娘娘要著急。」
白沅沅從不受這閑氣,露齒一笑,直接回懟:「比不得董小姐,肚皮未免太爭氣了些,才……」
話未說完,知道內情的夫人小姐們就已經笑開了。
董艷嬌的爺爺是大學士,教導出的孩子也個個知書達理。而董艷嬌是舉家唯一一個女兒,個個兒對她嬌寵的不得了。
於是她不僅琴棋書畫樣樣不通,竟還學著男兒一般尋歡作樂,尚未出閣時便已落過一胎。
以至於董艷嬌如今已是個二十二歲的老姑娘了,卻至今無人敢娶。
愁得她爺爺為了她的事整日哭天抹淚。
董艷嬌聽見這話,氣得臉憋的通紅,但又說不出來一個字。
就在眾人都在看她的笑話的時候,太子來了。
董艷嬌不知看到了什麼,輕蔑一笑,陰陽怪氣道:「我先前還當太子數年只有太子妃一人是深情不改,原來是早有佳人在側,心有所屬啊。大家快瞧瞧太子身邊站著的那位多眼熟啊!」
她說完話便朝著太子那邊走了過去,像是想瞧個真切,路過白沅沅的時候,還故意撞了一下她的肩膀。
極為挑釁。
白沅沅皺了皺眉,卻更為好奇越庭舟那邊是什麼情況,便沒再理會董艷嬌。
能讓越庭舟把人帶到這種場合來的,難道是他新看上的什麼人?也不知是哪家的貴女。
白沅沅悄悄踮了踮腳,想看清那人是誰。
烏泱泱的人不斷向前擠著,正正好好遮住了白沅沅的視線。可憐她直到越庭舟走到了眼前,才看清他身邊的那人到底是誰。
白沅沅看見的那一瞬間,幾乎不太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竟然把慕柔一介罪臣之女帶到宮宴上來?!
他這樣冷靜克制的一個人,居然會失去理智做出這樣的事,難道真的是愛慘了慕柔?
「天啊!居然是慕柔?她可真是好福氣呀!她父親都獲罪下獄了,她還能攀上太子這棵大樹……」
「嘖嘖。你看真愛果然是超越一切的。就算那太子妃身份尊貴又如何,不照樣還是比不過區區一個罪臣之女?」
「哈哈,可別這麼說。這話要是讓太子妃聽見了,她可得多傷心啊?」
「傷什麼心?太子與慕柔原先就是一對,要不是慕家出了事兒,哪裡輪得上她?要我說,傷心也合該是慕柔傷心才對。」
大抵是因為無聊,或許又有那麼些微漠的嫉妒,那些名門貴女們對於白沅沅的婚姻狀況一向十分關注。
現下算是抓住了好時機,能夠當場八卦,她們個個興奮地不得了。
以至於她們連說話的聲音都控制不好,那些聒噪刺耳的討論直往白沅沅的耳朵里鑽。
白沅沅還沒做出什麼反應,倒是給月蘭急壞了,甚至想衝上去給那些所謂的大家閨秀們兩巴掌,讓他們知道知道什麼叫「不得非議皇室」。
白沅沅回頭朝月蘭安撫性的笑笑,說:「別急。」
左右不過是些酸話,又不能讓她少塊肉。
相比起白沅沅的神色如常,皇后看起來才更像當中被夫君下了臉子的那位。
皇后臉色隱隱發黑,原本臉上還能看出些許笑意,現在只能從她漆黑平靜的瞳仁中看出蓬勃怒氣。
她就立在那裡,等著太子上前行禮。
「兒臣參見母后。」
「民女參見皇後娘娘。」
兩個聲音一前一後的響起,越發引得皇后不悅。
皇后索性不去理會他們兩個,反而回頭伸手拉住了白沅沅的手。
「好孩子,你覺得這些牡丹里,哪個顏色開的最好?」皇后語氣意外的和緩。
白沅沅眨眨眼,隨口應付:「粉色吧。粉色嬌嫩,看著還挺有意思的。」
皇后輕笑一聲,說不出的輕蔑,意有所指道:「你呀,還是年輕了些。粉色雖然嬌嫩,卻也只不過是掌中玩物,登不得的大雅之堂。唯有紅色,轟轟烈烈、花團錦簇,才是最與你相配之色。」
啊。這是拐著彎地給慕柔臉色看呢。
白沅沅懂了,卻裝作似懂非懂,乖巧道:「母后教訓的是。」
她偷偷瞄了一眼慕柔,果然她伏跪著的孱弱身子已經開始微微顫抖起來了。
不知道是不是在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