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輸贏
「所以呢，陳警官什麼意思？你是說賀子農是第三個推手，他所做的一切，甚至自毀一般的結局，都是為了我？」
莫莉嘲諷一笑，「好，就算他一個大男人為了兒女私情如此荒唐，又和我有什麼關係。喜歡我愛慕我是他的事，我恨他恨王志剛是我的事，他為了我去犯罪，我就要被審判嗎？」
「當然不是，但他可不只是一廂情願的為你犯罪成全你，莫莉。你聽懂我這句話的重點了吧。
重點是為什麼會傳出，賀子農和蘇可欣的緋聞，實際上是他和你的糾葛。
小弟的供詞里，他後期每次去找蘇可欣，都是自己開車，從不帶司機，也不讓人看見蘇可欣的樣子，他是去見你，你們後期見面了。
而之前他一直默默的假裝不知道，在幫你和秦瀚陽，為什麼後來又和你糾纏在一塊呢？應該不是他主動找的你吧？」
陳立嘆了口氣，「明明王志剛馬上就要被抓審判，卻突發腦出血死了，這一點對於賀子農也許是解脫，對秦瀚陽是最好的結果。
唯獨對你來說，是白費了力氣，做了這麼多謀划，不惜利用秦瀚陽。
雖然王志剛死了，可最後沒有坐在審判席上，在你心裡就不算成功，他得不到公正的審判，是你心裡過不去的山，對嗎莫莉？
不僅如此，你沒實現將王志剛送去審判，讓馮少楠王唯等人的案子公佈於眾，反而在這過程里，為了製造證據，犯下了無數罪行。
你不甘心啊，我猜如果王志剛受審，你不會在意你的結局如何，但現在他死了，讓你因此被警察抓住，你怎麼可能甘心。
所以你利用了對你愧疚並死心塌地的秦瀚陽，蠱惑他答應幫你脫罪。
但你肯定覺得不夠，你早就不信任何人了，何況秦瀚陽還是個傷害過你親人的人，你自認為不能把所有的希望都寄託於別人的良心上。
所以你決定，再做一個保險，讓自己無論如何都要脫罪。這個保險，就是賀子農。
讓我猜猜你是從什麼時候，發現賀子農在默默地幫你們善後的，大概就是阿亮的死吧。
從那時你就知道是賀子農做的，但你也不會因此感動，你認為是他欠你的。
也許你對他曾有過感情，但橫在你心裡的是他親手殺了你姑姑這件事，哪怕他出手是為了自己父親，他也是受害者，哪怕他對你無盡愧疚，你都永遠不會原諒他，但不妨礙你利用他。
莫莉，你原本的心理歷程應該是，把王志剛送進去，就算你暴露了，也覺得無所謂，那是你的人生目標，可問題是王志剛腦出血死了，讓沾滿鮮血罪孽雙手的你為此受審判，你心理首先就接受受不了，對嗎？
在你心裡，你所做的都是為了正義，可他中途死了，你就再沒有正義的理由，剩下的全都是罪惡。
也許你一開始頹廢了一陣，覺得老天不公平，但你的不甘心讓你重新振作了起來，一定要逃脫法律制裁，成了你後來的新目標，對嗎，莫莉？
你覺得秦瀚陽太樂觀了，其實你原本打算利用秦瀚陽做這個局，把王志剛推上審判席后，你也認罪，順便帶著秦瀚陽一起受法律制裁。所以你一開始背著秦瀚陽全力以赴，留下了很多證據，但你沒和秦瀚陽說實話。
你從來就沒有原諒過任何傷害過你家人朋友的人。
或許曾經少時無助還會哭泣，還會抱怨，還會在信任的人面前表露脆弱，但經歷了太多事，你不會再相信誰了，對嗎？」
她所有的信仰，在得知父親事故真相，馮少楠去世，在一心想要走正途時王唯又死了后，一度坍塌。
又在後來知道秦瀚陽傷害過姑姑，知道曾愛過的賀子農是殺害親人的兇手，那一刻，在莫莉心裡再也不會相信這世界上的任何人。
「所以，是你主動去聯繫賀子農的，在你和秦瀚陽分道揚鑣以後。
你覺得不能把全部希望寄托在秦瀚陽身上，因為你一開始的計劃留下了很多破綻，就是為了最後拉著親瀚陽一起認罪的，而現在王志剛死了，這些留下來的羅亂，反而會讓你徹底完蛋。
所以你之後的一年多，一直在做的一件事，就是想方設法脫罪。
除了秦瀚陽，你還去找了賀子農，利用他對你的愧疚和真心，讓他成為最後幫你遮掩的防線。
其實就算你不去找賀子農，他也打算幫你的，這點我們已經在小弟的供詞里得到了答案。
但我不知道你到底怎麼做的，能讓賀子農如此死心塌地，我只知道，最後那封匿名信是他寫的。
因為韓凌手上的一個小弟曾說，韓凌在信息網裡找過一個計算機高手。
秦瀚陽那麼謹慎的人，怎麼可能隨隨便便在網路上找黑客要域名，我猜那個黑客應該是他認識的人。
而韓凌通過信息網找到了他。賀子農打從一開始，就幫你料理了剩下的所有，也許在他眼裡不僅是王志剛欠你的，還有他，整個荷塘擎天都欠你的。」
在賀子農的心裡，這是莫莉的願望，他就算拼到最後也要幫她實現。所以他才會在王志剛死後，接手荷塘擎天，繼續那些項目，因為他以為這是莫莉所希望的，就由他親手將這禮物奉上。
畢竟在賀子農眼裡，荷塘擎天都不是他的目的，他一直想要的是自由。
可當莫莉教會了他什麼是愛，卻又生生的割斷分離，從小缺愛的他，哪怕在王志剛死後，得到了他曾想要的自由，也失去了所有的嚮往和樂趣。
或許在他最後的人生里，他所有的期待，就是幫莫莉實現一個願望。
陳立嘆了口氣，這些，他都在證詞和細節以及走訪調查中得到了答案，「那天偷渡槍戰前，韓凌說原本還安排了另外兩艘船，是賀子農提出來的，讓他和姜辰分開走。
我猜，賀子農知道自己逃不掉，他寫的最後一封匿名信里，包含了所有暗事人的名單，但他不忍心姜辰韓凌和他一起送死，所以他才找了船，騙他倆先走，說去國外匯合。
但他有自己的打算，你在這裡，他就不可能真的跑路。
他以為自己留下，成為警方的目標，韓凌他們跑出去容易一點。
可萬萬沒想到，姜辰把消息告訴了秦瀚陽，秦瀚陽給警方發了簡訊，並在船上做了布置爆炸。
為的就是將所有人一網打盡，減少你被發現的機會。
莫莉，無論是賀子農還是秦瀚陽，你都算計到了，你以為是一層又一層給自己不暴露洗脫罪名的保險，但你沒想到的是，如果只是秦瀚陽的布置，也許真的就遮掩過去了，或者你只找了賀子農，也會將你遮掩過去。
但你太貪心了，你害怕自己暴露，兩邊都找了。
而他們並不知道對方也在幫你，所以在這過程中有衝突矛盾，不僅讓你被警方懷疑了，也在一定程度上畫蛇添足，留下太多痕迹，讓警方最終撥開迷霧找到你。
所以莫莉，你還是失算了。」
莫莉的心狠狠一沉，瞪著眼睛，指甲扎進肉里，「陳警官，你說的很有邏輯，這個故事也很感人精彩，但我想說，這根本不是現實。
我還是那句話，如果賀子農是第三個推手，萬一是他陷害我呢。
在這個故事裡有漏洞，無論秦瀚陽還是賀子農他們都可以最後為了自己脫罪，而選擇陷害我，不是嗎？」
「莫莉，不得不說你很厲害，心理素質太強，但還是那句話，人只要做過就會留痕。」
陳立讓小寒拿出另一份資料，「你也許當年在過程中非常小心了，但近幾年刑偵科技進步的很快。
所以你沒算計到這一步，無可厚非，希望你不要因此感到遺憾和懊悔。」
這是一份分析報告，「你當年接近小領導老婆時，躲開了攝像頭，可你不知道，美容院的攝像一個月就清一次，所以你躲不躲攝像頭沒太大差別。
但，你為了接近小領導的老婆，那段時間每星期都去做美容，那美容院很貴吧，當年很先進的，會分析皮膚的水分和基底情況。
而現在技術可以根據這份細胞基底，ai智能檢驗和你的dna匹配度。
如果你之前還可以說是有人陷害你，但就這技術報告已經坐實了你去過那家美容院，並且，幫小領導的老婆充了美容卡。
最重要的是，你以為那個小領導的老婆卷錢出國了，不可能成為證人？
那你就想錯了，近些年，除了科技進步，制度也在不斷完善。走私臟款必須追回，就算她跑到國外去，也能找到她。她過段時間就會被帶回國了，並且她已經承認並指證了你，莫莉。
放棄抵抗吧，承認了吧，你才是群邊大案幕後推手的主導。
認了吧，馮少楠如果還活著，他不會希望看到你對警察說謊的。」
莫莉張張嘴，睫毛顫抖，終於在陳立最後一句話里，敗下陣來。
眼淚不受控的流下，可她都不知自己已經哭了，臉上一片冰涼才意識到，自己哭了，可在哭什麼呢？
哭自己這一輩子，哭她愧對馮少楠，還是哭她歷經千帆，最終什麼都沒得到，反而落得一身罪孽。
莫莉放棄了最後的堅持，抽去堅挺的硬骨，徹底垮了下來，她又哭又笑，更多的是無奈，「我最後還是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