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3章 逆轉：神明救贖眾生的代價

「我會，保全所有人的……」葉言學輕輕說著，低頭看了看身旁的掠景：「所有人里，包括你。」

他輕輕吻了吻掠景溫熱的額頭，小鳥輕啄似的，柔軟又溫情。

天地不容的煞神凝望著愛人近在咫尺的溫柔，心臟幾乎碎裂，到底她因愛而軟弱到再也無法拿起陌刀與天相爭，所以此時此刻，只好緊緊抱住她心尖上的寶貝。

「傻瓜……你拿什麼來保全啊……」

「可以的，我能。保全所有人，那裡面包括你。」葉言學篤定地呢喃，仰頭凝望著高遠的天際，他知道熙照的惡念正在看著自己。

「所有人里，還包括你——」他心裡這樣說。

在掠景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沒人注意到葉言學碾碎了握在掌中的光球。

「吾以神祇砌魂立誓，以半幅神格為獻祭——祝福世上凡有命之物，皆永生不死！」

忽欒雲平留下的天眼，熙照大神木本體的兩份骨灰，那些帶著力量的前世記憶，以及北境大陸赤土金城、中原大陸刖氏國的國運，這些強悍到足以顛倒天地的力量組成了葉言學如今的半神神格，如今粉碎，被葉言學分散到了世上的所有生命身上。

——於是乎，後來的生命這樣記載：

【在第九天神神木熙照的惡念將幽冥輪迴之路截斷，凡物登天無路，死而無門之時，人間的半神葉言學，祭上自己的神格讓所有在世生命永生不死。】

熙照惡念默默看著這一切，澄明如湖泊的眼睛里浮現至極的悲傷。

「你竟然，這樣做了啊……」

熙照惡念的聲音從天際傳到人們的耳畔：

「以你前世洗刷詛咒的五百年之積累，半神神格，換來地上之物的永生不滅，但你知道後果嗎？」

「你會後悔的——」熙照最終嘆息。

這聲音似乎和千年前的神主溫涼重合了。

葉言學默默閉上了眼睛，他知道的，他當然知道自己會後悔。

*

之後的一百年，熙照惡念銷聲匿跡，那遮天蔽日的巨大黑影再也沒有出現過。

而生死無門被葉言學保護了的全體人族和非人族，在之後漫長的歲月中終於後知後覺地明白了——當年熙照惡念對葉言學所說的那句「你會後悔的」究竟是什麼意思！

——永生不死，不代表不會患病，不代表不會老去。

於是一百年前——人間的半神葉言學不惜粉碎神格也要降下的拯救祝福，成為了一種詛咒。

如今的人間，除去為了保持皮囊青春永駐，而拜師灼華瘋狂修鍊大道亦凡的人們之外，剩餘的那些無法修靈的普通凡人和一部分壽命短暫的非人族，求死不得，變成了最為悲慘的一種生物！

他們成為了千年前受到不詳詛咒的煞神掠景。只是掠景不會老去，可這些不死的凡物，卻在衰老，某種意義上來說，他們比掠景更加悲慘。

親手粉碎自己的神格后，葉言學成為了如丹砂一般的存在，不老不死，卻沒有了法力。

顧長安、宇文狄風等人沒有選擇修鍊大道亦凡，而是自願衰老下去，偶爾還拄著拐棍較量一下。

鹿苑復興了灼華，如今成為一家獨大的豪門宗師，以半幅不朽的琉璃石身軀和保持肉體青春的大道亦凡而睥睨天下。

看著周遭被迫永生不死的生靈們在無數岔道口做出迥異的自我選擇，葉言學像個置身事外的旁觀者，靜靜看著的世界走向，整整一百年，沒人知道他心裡在想些什麼。

只是他又開始像從前顛沛流離的日子一樣做起了噩夢，每到沉睡就陷入深沉的夢魘，裡面是他毀掉的一切……這一百二十多年間做出的無數錯誤選擇，衰老卻不死的生物們，嘶嚎著渴求解脫，支離破碎地向他撲來，幾乎將他溺斃在夢裡。

他在夜晚驚坐而起，冷汗布滿全身帶來寒意，就像心裡怎麼也無法再填滿的冷。

掠景因為胸膛中的那顆石心而躲過一劫，沒有染上如今肆虐人間的瘟疫，數十年前被他送去鹿苑那裡修鍊大道亦凡，葉言學的身邊現在只有一本老書陪著他。

「沒什麼的葉言學，我比他們更加老，這沒什麼的……」喬施予輕輕拍撫著他。

如今他們二人躲在一座靠近灼華領域的深山內，最近的三十年間，葉言學不敢再見任何人，因為每天都有痛苦的人自尋死路卻求死無門，尋找葉言學請求他收回「詛咒」的人越來越多，這對他而言，未免太過錐心。

然而就在這樣的時刻——

輪迴之路粉碎，世間生靈求死不能的第一個一百年的末尾，比幽冥還深的修羅道大煉獄中，誕生了一位新的魔神——

天地震顫之際，亘古以來的第二位魔神橫空出世！

——「是雪暴！雪暴成為魔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