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章 幽閉恐懼症
齊峰的頭部被塞進石棺的那一刻,他忽然驚醒了,發出殺豬般的慘叫。
西裝男卻是面無表情,直接將其塞了進去,然後站在棺材旁看著。
唐知臨雖然能聽到齊峰在棺材內的慘叫聲,但那聲音就像是從地獄深淵中傳出的一樣,感覺石棺內空間很大,就好像是通往另外一個世界的入口。
齊峰的慘叫聲持續了好幾分鐘才漸漸消失,然後便是陣陣如咀嚼聲,聽得唐知臨毛骨悚然。
西裝男卻是一臉淡定看著眼前的一切,唐知臨不知道西裝男看到了什麼,也不知道那石棺內到底有什麼。
此時,滿臉是血的持槍男醒來,扭頭看向西裝男后爬起來就要跑,卻被西裝男乾淨利落地擰斷了脖子。
從西裝男的手法唐知臨就能看出,這傢伙不是第一次殺人了,手法嫻熟,無比冷靜。
西裝男將持槍男的屍體塞進了石棺內后,摸出一把小刀站在那石棺旁。
與此同時,天空中開始下起傾盆大雨,而西裝男站在石棺旁的情景,竟與唐知臨預感中的畫面完全一致。
如果我能活著,下次再有這種預感,一定提前做準備,唐知臨在心裡告誡自己,同時準備好與那西裝男搏命。
西裝男持刀走到唐知臨跟前道:「轉過去。」
唐知臨瞪著西裝男,又注視著他手中那把小刀:「就算我死,也要拉你墊背。」
西裝男冷冷道:「我要殺你,不需要你背對我,我是要幫你割開扎帶。」
啊?唐知臨愣住,既沒動也沒說話,就那麼看著西裝男。
西裝男直接繞到唐知臨身後,用刀割開他的扎帶。
緊接著,西裝男又割開了洪甲的扎帶,收好刀的同時對唐知臨說:「幫我把棺材蓋推回去。」
西裝男走到棺材蓋跟前的時候,唐知臨依舊站在原地發愣。
西裝男道:「快點!等會兒還得收拾現場。」
唐知臨回過神來,上前與西裝男一起將棺材蓋推回原位。
西裝男直接坐在石棺上,對站在跟前依舊一頭霧水的唐知臨說:「從這一刻開始,咱倆就是共犯了。」
唐知臨當然知道共犯是什麼意思,他想要辯解,但又不知道該說什麼。
西裝男上前要去抱孩子,唐知臨趕緊上前攔住。
西裝男說:「不要緊張,我只是送這孩子回家,不是想要滅口,要滅口的話,你和你師父早就死了,動動你的腦子。」
唐知臨聽后這才讓開,西裝男抱著小羽就往越野車的方向走。
「你是誰?」唐知臨此時卻是問了個極其愚蠢但又很想知道的問題。
西裝男駐足,轉身看著唐知臨:「把石棺塞回原位,你們就可以走了,這場大雨可以沖刷掉所有的痕迹。」
說完,西裝男走向越野車,將小羽放在車上后,直接開車離去。
見越野車開遠,聽到雨水砸落進沙灘的聲音時,唐知臨這才回過神來。
這時,洪甲也被大雨淋醒,立即爬起來,卻發現除了唐知臨之外,其他人都不見了,一臉茫然站在那。
唐知臨上前將前面發生的所有事情告訴洪甲。
洪甲聽完后懵了,看著唐知臨,兩人大眼瞪小眼,完全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
唐知臨說:「師父,咱們先把棺材塞回礁石下面吧。」
洪甲點頭:「我把車開到礁石後面,用鋼索把石棺拽回去。」
師徒倆立即動手,前後足足忙了一個小時,才將石棺塞回去。
雖然大雨可以沖刷掉沙灘上的所有痕迹,師徒倆還是不放心,畢竟死了人,做賊心虛,打著手電筒在沙灘上反反覆複檢查了幾十遍,確定沒什麼遺漏,這才回到車上。
洪甲抓住方向盤,也沒有發動汽車,與旁邊同樣處於獃滯狀態的唐知臨一起看著不遠處那塊巨大的礁石。
礁石下就藏著罪惡,而且,他們還與這樁罪惡捆綁在了一起。
如果被發現了,該怎麼辦?
洪甲回過神來,發動汽車,倒車掉頭。
汽車掉頭的那一刻,唐知臨又看到了一些模糊的人影站在那塊巨大的礁石之上。
唐知臨手忙腳亂抓起夜視儀戴上,同時對洪甲說:「師父,等下別開車!」
戴上夜視儀的唐知臨清清楚楚看到礁石上站著十來個人,那些人看起來就和先前在淺海里站著的人一樣,但這次那些人都背對著唐知臨所在的位置,像是在眺望大海。
洪甲道:「我告誡過你,不要對那些東西產生任何好奇。」
唐知臨摘下夜視儀:「師父,那些東西到底是不是平時所說的亡靈?」
洪甲猶豫了一會兒道:「不要對看到的那些東西下任何定義,記住開棺人九忌。」
雖然洪甲嘴上這麼說,但手卻在發抖,為了抑制發抖的手,他甚至用手狠狠砸了下方向盤,試圖用疼痛來轉移無法抑制的恐懼和慌亂,因為洪甲雖然做了幾十年開棺人,但極少遇到那些東西,更不要說一次性遇到這麼多。
汽車開上公路之後,師徒倆不再說話,都只是直勾勾看著車頭前方。
汽車開了一會兒,唐知臨才回過神來,想著之前的事情,便是下意識轉身朝著車斗的位置看了一眼。
這一眼看去不要緊,唐知臨直接嚇得叫出聲來——他看到車斗後面密密麻麻站滿了人。
因為那些人都站著,唐知臨只能看到那些人的腿,看不到其模樣。
唐知臨突然叫了一聲,嚇得洪甲趕緊剎車,唐知臨因為沒綁安全帶,直接撞在前方儀錶台上。
洪甲立即問:「幹嘛?怎麼了?沒事吧?」
被撞得七暈八素的唐知臨再次看向車斗的位置,卻什麼也沒有看到。
唐知臨喘著氣看著後方道:「師父,我剛才,看到那個車鬥上全是那些東西。」
洪甲聞言臉色極其難看,扭頭看了一眼車斗,又看著唐知臨說:「記住師父的話,干開棺人這一行,不管看到了什麼,都要鎮定。」
唐知臨點了點頭,除了點頭他不知道還能說什麼。
回到與師父那間老樓之後,唐知臨趕緊洗了個澡,洗完后又急匆匆離開那個狹窄的浴室。
因為幽閉恐懼症的原因,唐知臨每次走進那個浴室時,都是跳脫自我的,就好像將自我意識放在浴室外,控制著身軀去洗澡。
洗完澡,唐知臨站在浴室外的陽台上,大口呼吸著,腦子裡依舊在回憶今晚發生的一切。
這棟老樓上下一共三層,雖然有一個院子,但面積很小,但師母萬琴還是在院子里種滿了花草,為這個死氣沉沉的地方注入了活力和生氣。
老樓一層早些年是棺材鋪,因為洪甲是開棺人,而開棺人都是做棺材出身的。後來不興土葬后,棺材鋪便改成了殯葬鋪,換湯不換藥,依舊做的是亡者生意。
二層是洪甲與萬琴的房間,但隔出了一個單獨的治療透析室。
三層則是唐知臨的居所,頂樓還有個曬台,那裡除了淋浴房之外,就是鴿籠。
唐知臨一直不明白師父為什麼要養那麼多鴿子,而且對鴿子照料得無比細心,感覺那些鴿子就是他的精神寄託。洪甲說過,他是被迫做開棺人的,誰知道卻被永遠束縛在了原地,既然認命無法展翅高飛,那就讓自己養的鴿子來代替他自由自在地飛吧。
洪甲做開棺人以來,賺了不少錢,其實早就可以買新房子開始新生活,無奈他的妻子萬琴在33歲那年患上了慢性腎病,他只能將所有積蓄拿出來為妻子治病。
萬琴比洪甲小5歲,今年也才40歲。
站在陽台上的唐知臨看著遠處的幾座高樓,他曾經去過其中一座高樓,站在高樓往下看舊城的這些老樓,就像是一堆破爛不堪的積木,可這座臨海城市,正是因為這堆破爛積木才會有今日的繁華。
二樓傳來洪甲與妻子萬琴的低聲交談,雖然唐知臨聽不清在說什麼,但知道師傅肯定在道歉,因為他們回家時間太晚,遠超原本預定的時間。
唐知臨吹著風,注視著遠處樓頂閃爍的航空障礙燈,眼前竟會浮現出神秘西裝男的那雙眼睛。
這人到底是誰?明明是他建議齊峰找洪甲尋墓開棺,也是他慫恿齊峰獻祭,但為何要殺死齊峰和持槍男,還要將齊峰的孫子再送回去?
西裝男下手乾淨利落,說是殘忍也不過分,就算他可以放過小羽,但為什麼要放過自己與師父?
他就那麼肯定自己和師父會為今晚的事情保密嗎?
帶著這些疑問,唐知臨轉身回房間,打開床頭櫃,床頭櫃里除了藥盒之外,還有一張符籙。
藥盒中除了常備葯之外就是精神類藥物。
精神類藥物自然是用來治療他的幽閉恐懼症的,但是他已經決定戒葯,因為那種葯吃完后只會讓他腦子不清醒,他不想渾渾噩噩的活著。
但是同屬精神類藥物的安眠藥他不得不吃,因為從十二歲那年開始,唐知臨從未睡踏實過,就算有藥物輔助,也只是勉強能讓他睡四五個小時,但時常還是會被噩夢驚醒。
噩夢永遠都是自己被人從懸崖上推下去,然後落進一口棺材里。
之所以他會持續做這個噩夢多年,是因為七年前他被人封進棺材里活埋。
如果不是剛巧被去舊墳場替人開棺的洪甲發現,恐怕唐知臨的生命就會永遠停留在十二歲。
雖然唐知臨獲救,卻因此留下了兩個嚴重的後遺症——失憶和幽閉恐懼症。
不過,唐知臨之所以會留下這個毛病,是因為鬼窟。
但對他來說,那是上輩子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