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 刀尖扎進自己心裡
賀荊南目光灼亮,字字句句,銳利通透的讓人害怕。
葉紫愣怔的看著他,半響才顫抖著雙唇問道:「你一直在盯著我?」
賀荊南握了握手裡的短刃,低眉沉默了幾秒,「今天早上有不少記者鬼鬼祟祟的在我家附近。你要是真想對我父親下手,就不會找這麼多記者來。你想自殺,想誣陷我父親,想借著現在的輿論之勢把你父母的事情翻出來。這樣,就算我父親坐不了牢,也會落個身敗名裂的下場。葉紫,你是不是這樣想的?」
他抬眸,盯著葉紫,眼中閃著與那匕首一樣寒冷的光。
「你都已經看穿了,我還有什麼可說的?」
葉紫語氣很嘲諷,停了賀荊南這番話,原本虛弱的身體更覺得站都站不住,深換了一口氣,她才道:
「所有的事情都在賀總你的掌握之中,現在在你眼裡,我是不是像個小丑?」
「對。」
這一聲,賀荊南接的極其乾脆。語畢,他便上前半步,低下臉,緊盯著葉紫的臉,「而且你還是笨到極點的小丑。葉紫……」
他突然喊了一聲,另一隻手攥住了葉紫的手腕,將她扯到面前,低吼道:「你以為你這樣做有什麼意義?除了傷了自己,你能得到什麼?」
「意義……」葉紫輕喃,眼中閃著淚光苦笑,「你說的沒錯。是沒有什麼意義。要不了兇手的命,甚至不能讓接受法律的制裁。可我能怎麼辦?拿著刀去刺你父親嗎?我沒有把握,也不敢殺人。是,我懦弱,我也不孝,我沒有能力替我父母討回公道,所以,我只能這樣。如果死了,也好去地下陪伴他們。」
「你……」
賀荊南單手攥緊,氣息急喘,目光緊緊盯著,似要將眼前的女人給看穿。
手腕要被他強大的手勁給攥碎,葉紫咬唇沉默了一會,定了定心神,又道:「既然你什麼都知道,那你能不能告訴我,你爸他為什麼非要下這樣的狠手?」
事到如今,她只有這一個疑問。
聞言,賀荊南的手鬆了手,卻又沒有完全鬆開她,依舊攥著她的手腕,沉默兩秒,說道:
「他早年有些生意擺不上檯面,你父親湊巧掌握了一些證據。」
寥寥兩句,他便不再多說。
「原來如此。」葉紫低低說了一句,手腕掙扎了一下,「我沒什麼說的了。只不過你今天放我出去,我卻不能跟你保證什麼,我……」
她的話還沒完,手腕卻被賀荊南提了起來,下一秒,那把短匕首就塞到了她的手心裡。
「你只要還活著,就會一直尋找機會再下手,對不對?」
賀荊南將她的話接了過去,葉紫緊抿著唇,沒有否認。
「那好。」沒有給她多少思考時間,賀荊南突然道:「為人子女,你放不下仇恨,我也不想總在你們之間做選擇。你想報仇,我給你機會。」
這話說的極快,葉紫還沒有完全領會他的意思,他的手就猛地一用力,攥著她的手,將那刀尖指向了自己的胸口。
他幾乎沒有猶豫就用了力,眼看著血色自刀尖激出,葉紫心跳猛然停止,「你幹什麼?」
「葉紫。依你的力量是無法跟我父親抗衡的。你若想報仇,可以殺了我。我已經安排好了人帶你離開,不要再回來犯傻了。」
話未落音,刀尖已經沒入他的胸口。
還是上次墜機受傷的位置,他往前一傾,胸口壓在了刀尖上。
「不……」葉紫驚恐的搖頭,眼睜睜的看著那不斷流出的鮮血染透了他半邊的白衣,「我沒想要殺你。」
一時間,她的心裡什麼仇恨都顧不上了,眼前只有他染血的胸膛,她哭起來,往後撤手,賀荊南的手腕卻攥的緊,不讓她撤開。
他盯著她,深邃的眼中多了些許水光,與此同時,他的手有加了一把力道,將那柄短刃朝自己胸口又刺進了一些。
血腥味盈滿鼻尖,葉紫淚如雨下,望著眼前一身染血的賀荊南,她什麼也說不出來,只拚命的往後撤手。
「嗯……」不知過了多久,賀荊南終於受不住胸口的劇痛,悶哼一聲,跪在了地上。
他一鬆手,那匕首就在葉紫手勁之下突然被拽出。這一拽,又是一陣鮮血激出。葉紫慌忙蹲下去,看著他。
「你……」賀荊南一手撐著地面,一手又攥住了葉紫的手腕,抬頭盯著葉紫,「要是不肯殺了我,現在就走吧。」
「不。不要……」葉紫咬唇哭著,不要離開還是不要他死,她也沒說。
停頓幾秒,她突然掙開了賀荊南的手,爬起來踉踉蹌蹌的跑了出去。
賀荊南跪在地上起不了身,眼看著那驚慌失措的身影跑出去,緊接著就聽焦灼的嗓音響起:「沐風,快,快送他去醫院。」
沐風一直在外守著,聽了葉紫這話,跑進來一看賀荊南這滿身都是血的情形也差點魂飛魄散。
待跑過去,剛想將賀荊南扶起,卻聽賀荊南虛弱卻堅持的道:
「先把她送走。」
沐風怔了一下,想要說什麼,又忍了回去,只短促的回了一聲:「是。」
扭頭看向葉紫,他急切的開口:「葉小姐,接你的車在門外。你先走,我隨後帶賀總去醫院。別耽誤時間了。」
聞言,又看了賀荊南一眼,與他那深邃的目光碰了一下,葉紫扭頭跑了出去。
「賀總,我扶您起來。」
沐風轉回目光將賀荊南扶起,「您撐著點,我們馬上去醫院。」
「不。現在回大宅。」
……
十幾分鐘后,將賀荊南扶上車,沐風將車發動起來之後依舊不放心的回頭看了賀荊南一眼。
「賀總,還是先去醫院吧。上次就傷那麼重,這次又傷在同一個位置,我怕……」
「沒關係。我心裡有數。」
賀荊南靠在後座,低頭看了看胸前那片血色,因為疼痛難忍,他喘著粗氣。
見他這樣堅持,沐風皺了皺眉無奈只能駕車朝回賀家大宅的路上去。
「您何必非要這樣?」
沐風輕輕嘆氣,腦子裡停留著賀荊南那半身是血的樣子,身為下屬的他覺得異常的不忍心。
他抬頭看了看車內鏡,鏡中賀荊南閉著眼睛,等了一會,他才聽後座又微弱的嘆息聲傳來:
「我不可能眼看著她報復我爸,不這樣,她心裡的怨氣怎麼散的了?」
「您就為了夫人心裡平衡一點就這傷了自己。」
沐風又回頭,很不理解的看著賀荊南。賀荊南緩緩抬眸,看了他一眼,沒有接他的話,只道:「派人暗中跟著她。不要讓她察覺。」
「是。」
沐風應了一聲,心裡暗暗嘆氣,沒在說什麼。
為了趕時間,一路上沐風將車開的飛快。同時,他還瞞著賀荊南偷偷的給越嵐發了信息,讓她現在趕去賀家大宅那邊。
二十幾分鐘后,車停在了賀家大宅里。下車時,失血太多的賀荊南已經無法行走,只能全憑沐風攙扶著。
徐秋萍現在已經不住在這裡,家裡的傭人看到他這幅樣子回來,嚇的尖叫,同時有人飛奔跑上去報了賀遠擎。
「荊南,你……」
賀遠擎從二樓下來,眼見兒子一身血,也急的六神無主,「你這是怎麼回事?」
「爸。」賀荊南倚在沐風身上,目光直直的盯著賀遠擎,「我剛去看守所把葉紫放了。從今天起,不要再為難她。讓她走。」
「……」賀遠擎愣怔數秒,臉陡然一沉,「你這一身血是她弄的?」
「不是。」賀荊南突然推開了沐風,強撐著搖搖欲墜的身體,緩步走到了賀遠擎面前,「是我自己。我們賀家欠她的,你不願意還,我替你還。但是,爸,我不許你再傷害她。」
眼前的兒子,虛弱到一陣強風都能將他吹倒。他那滿身血的模樣甚至讓人懷疑他還活多久。
但就是這樣,他的樣子卻異常的凜冽,遊絲般微弱的嗓音也擲地有聲,「您只有我一個兒子了。如果您連這唯一的兒子也不在意,那您請便。不過我要告訴您,她是我的底線,我今天怎麼把刀插進自己心裡的到那一天就能怎樣把刀插進傷害她的人心裡。」
「你……」
賀遠擎彷彿已經被利刃狠插了一下,胸口猝然一疼,他捂住了心口。
「我說到做到。」
賀荊南眼光熠熠生寒,話說完,強撐的身體卻忍不住閃了一下。
沐風上前立即將他扶住,他低眉,淡淡道:「走吧。」
一秒也不願意多留,他艱難的轉過身,勉強走到門口,看見迎面跑過來的人時他卻是眼前一黑,雖由沐風攙著也還是朝前面直直的栽了過去。
「荊南……」
剛剛趕到的越嵐伸手扶住,見他這般情形也來不及多問,只讓沐風趕緊把他扶上車送醫院去。
車後座上,越嵐一邊幫已陷入昏迷的賀荊南包紮止血,一邊皺著眉問道:「他這又是怎麼了?弄成這個樣子,上次的傷剛剛好,這次又是同樣的位置,他還想不想要命了?」
沐風將事情的經過簡單一說,越嵐的手頓了一下,看了賀荊南那張沒有血色的臉一眼,幽幽一嘆:
「我就知道八成與葉紫有關。沒人能叫他這樣,除了葉紫。」
「可不是嗎?從看守所里出來,就是一身血,我勸他先去醫院,他不肯非得回來一趟。這一耽擱,真怕……」
沐風說道。越嵐從藥箱里拿了紗布,一點一點的蘸著賀荊南心上刀口附近的血跡,一邊仔細觀察刀口的深度,一邊道:
「他若不是這幅模樣回來,賀伯父怎麼會害怕?怎麼肯收手?」
「那這也太冒險了。」
沐風不認同的接道。越嵐扭頭看了他一眼,輕聲接道:「你要是有那樣一個拚命想要維護的人,你就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