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紀宅
「是,我希望寧小姐能幫我一個忙,至於酬金,寧小姐只管開價。」
「紀經年是吧,我這『夙願未歸』是裝修得太過寒酸還是客人太少?竟然讓紀先生以為我缺錢。」
「哈哈哈哈哈哈,寧小姐,你別在意,這龜孫就知道拿錢做交易,情商低得我都懶得罵他。」
身形高大的那個男人突然就笑了,笑得很是陽光,不像是身上負有血債的那種人,除非是……
「先生是警察嗎?」
男人嘴角的笑容立馬僵住,正了正色,問道:「寧小姐怎麼知道?」
「先生右手手指的指肚上有老繭,似乎是長期握槍造成的,但先生給我的感覺又不像是黑道上的人,所以就猜先生是不是警察。」
寧晚自然不會對人說自己能看到一個人身上是否有血氣這種事,普通人只會覺得這事玄乎,幸好她剛才瞥到了這男人長了老繭的指腹。
「寧小姐觀察人很仔細,怪不得剛才寧小姐能看出我還沒結婚。」
寧晚笑了笑:「先生過獎了,我也是蒙的,運氣好而已。」
「寧小姐叫我衛向南就好了,別那麼客氣,剛才這龜孫說的話,寧小姐別放心上。」
紀經年臉色冷了三分,但是也沒開口說什麼。
衛向南。
寧晚突然想起昨日在阮家的時候,紀經年打了一個電話,口中就是叫的衛向南,原來是這個人。
寧晚點了點頭,這種雞毛蒜皮的小事,她自然不會放在心上的:「衛警官和紀先生來這裡,是為了什麼事?」
「寧小姐不是南陽本地人吧?」
「不是。」寧晚笑了笑,這是要查戶口?
「那寧小姐多半不知道南陽市在十幾年前發生過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可怕的事?」
聽衛向南這樣一說,寧晚立馬來了興趣,一般,有人這樣給某件事說了一個開頭,那要說的事情就挺玄乎。
一般,聽起來玄乎的事,她都能從中收穫一兩隻邪魂——這是寧晚抓了四十隻邪魂總結出來的經驗。
事情發生在十七年前,地點,紀宅。
紀宅,就是紀經年以前的家,那時的紀經年才十歲。
紀家是經商世家,家業到紀經年父輩那一代,已經傳了六代了。
幾百年前的南陽,也有好幾家與紀家一同風光過的經商世家,然而近幾代早已是轉行的轉行,衰敗的衰敗。惟有紀家留在了風雲不定的商場上繼續打拚。
家業徹底交到紀經年父輩那一代之後,更是風光無限,紀家成了整個省在商界上的龍頭代表,聞名全國。
然而,好景不長。
不曉得因為什麼原因,紀經年的叔叔伯伯一個接著一個慘死。
剛開始紀家人沒怎麼在意,當死的紀家人越來越多,死法一個比一個驚悚的時候,紀老爺子終於慌了。
然而,已是回天乏術,當天夜裡——大年初一的晚上,紀家宅子安靜得不像話,連往常會亮燈到半夜的書房也是一片黑黢黢的。
第二天一早,紀經年的小姨方艾按照往年的習俗,與丈夫帶著兩歲的女兒阮貝貝到紀家串門,發現按了門鈴之後很久都沒人來開門,這才起疑,報了警。
阮家三口跟著警察進了院子,上了二樓,阮貝貝就往方艾身上黏,又哭又鬧的,似乎不大舒服。
方艾想著兩歲的小孩兒黏她很正常,像是在撒嬌,就沒管她,抱著孩子站在二樓的走廊上看著警察將一扇扇門打開。
等警察推開第一道門的時候,頓時就有一大股鐵鏽味兒隨著空氣飄來,方艾朝開著的房門看去,一眼就看到了躺在血泊之中的屍體,那屍體血肉模糊,身上的皮不曉得被誰剝了。
方艾趕緊捂住女兒的眼睛,嚇得連忙往丈夫那邊靠了靠。
她記得,這間房是她姐姐和姐夫的,那躺在裡面的人……
方艾有些不敢往下面想,眼中一片模糊,淚水早已溢了滿臉。
還有一具屍體躺在那屍體旁邊,方艾只能看到一部分,但是她還是看到了那具屍體似乎在動,像是要起來一般,方艾嚇得拉了拉丈夫的胳膊,示意丈夫去看看。
那具屍體被外力翻了過來,一個渾身是血的孩子睜大著眼睛驚恐地盯著他們,然後嚇得想要縮回到屍體下面去。
「年年,我是姨爹,來姨爹這裡。」
方艾的丈夫一眼就認出了這孩子是紀經年。
被嚇壞的紀經年愣愣的看了一眼眼前的男人,沒敢動。
方艾見藏在屍體下面的是自己的侄兒,趕緊將女兒交到了守在紀宅外面的女警手裡,才又跑上了二樓。
見紀經年還愣在原地,愣愣地盯著他們,眼中滿是驚恐與警惕,方艾頓時就心疼了。
「年年,我是小姨啊,你不認識小姨了嗎?」
方艾將他抱起來的時候,紀經年像是終於找回了聲音一般,哇哇大哭起來。
警察將整個紀宅搜了個遍,只發現了一個塞了人皮染了血的陶瓷罈子,沒有找到其他任何活物,於是,紀經年成了整個紀宅里唯一存活的人——除了還有幾個當時在外出差的之外。
寧晚將右腿搭在左腿上,身子向前傾,右手手肘支在大腿上,撐著下頜,偏著頭看向這兩人:「有個裝了人皮的罈子?」
「是。」衛向南點了點頭,坐在他旁邊的紀經年陷入了沉思。
「有幾張,是誰的?」
「兩張,我父母的。」紀經年端起盛了白蘭地的杯子一飲而盡,放下杯子后的眼神決絕得像是要將什麼驅逐出境一般。
「這麼驚悚的案子,當年……」剛問了一半,寧晚就沒問下去了,這種懸案,如果曝光了,那在社會上引起的轟動不容小覷,警方當然是以維護社會安穩為第一的,即使要調查這類案子,也只能在暗中調查。
「紀先生,我很好奇你當年有沒有看到什麼?」
「我……我忘了。」
寧晚勾了勾嘴角,笑了,直覺告訴她,紀經年對她可能有所隱瞞:「那紀先生這次來找我,不會是讓我幫忙處理這件事吧?」
「是。」
「說吧,要我怎麼做?」
「我懷疑十七年前,有人為了達到某種目的,養了小鬼,後來被反噬了,連累了整個紀家。希望寧小姐幫忙除了那隻小鬼,畢竟……我還想回去。」
回去?也是,紀宅是他的家,他那麼多家人曾在裡面生活過,雖然紀經年只在那裡待了十一年,但十一年的回憶也不是那麼容易說放下就放下的。
至於養小鬼,剛才他們說到裝人皮的陶瓷罈子的時候,她就想到了這個可能,只是……
「紀先生,咱們都是受過高等教育的,鬼神這種東西,你見過嗎,抱歉,我幫不了你。」
況且,旁邊還有個叫做衛向南的警察看著,她總不可能當著人家警察的面說些神神叨叨的話吧。
寧晚站起來,作勢要離開。
紀經年竟然也不攔她,當寧晚要拉開門的時候,他才開了口:「寧小姐,你有什麼條件?」
條件?
寧晚笑了笑,魚兒上鉤挺快的,她抬手勾起紀經年胸前的領帶在手指上繞了繞:「如果我要紀先生以身相許,會不會有些過分了?」
看到紀經年一張臉在瞬間轉黑,寧晚心情異常愉快。
她做事全憑心情,從不與人談什麼條件,但紀經年這類人例外,誰叫他罵了她之後,現在又來請她幫忙?
寧晚不喜歡記仇,因為她一般都會儘快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