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三十七章 胳膊肘往外拐
洛媱在沈府的第二天，楚家來人了，來的是幾位老夫人，以拜訪沈老夫人的名義來的。
一群老夫人落座，話里話外將洛媱誇了又誇，像是不知道洛媱想退親的事情。
洛媱只應付了一刻鐘就找借口遁走了，然後在門口遇上了楚霽。
「咦，楚家把你給請回來的？」洛媱推測道。
楚霽明顯是趕路來的，她一身白衣，全身上下只有髮髻上的一朵小白花。
張家兩位老爺的衣冠冢已經建起來了，張家人都在守孝中，楚霽也不例外。
她疑惑地問：「是族中以為長輩派人通知我回來的，說是發生大事了，事關大人您的大事，屬下不敢耽擱。」
「也沒什麼大事，只是想退個親。」
楚霽愣在原地，半晌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問：「您要退親？」
「嗯，你回去吧，我與楚家的事，你無需參與進來。」
退親自古就不是好事，兩家的關係肯定要惡化，她不想讓楚霽夾在中間難做。
「待春暖花開，你便回京去吧，思羽應該也快回來了。」
只要楚晏登基，大肆封賞功臣是必然的，張家官復原職，張家人肯定也要回去了。
楚霽倔強地說：「大人，我是您的將，手下還掌管著永平郡的女兵，我不回去。」
洛媱打趣道：「以你楚家嫡系的身份，不僅是將軍夫人，大小也得封個郡主，不比當女將軍強？」
楚霽笑道：「大人忘記了，當初我從后宅出來，是您鼓勵我像個男兒一樣舞刀弄槍，郡主又如何，將軍夫人又如何？那都不是我想要的。」
洛媱從她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她第一次見楚霽，就覺得她自己是同一類人，都不甘心困在後宅。
「可我很快就不是永平郡郡守了，新郡守未必敢用你。」
「那我就來蒼梧郡，沈郡守敢用我，而且我娘他們已經說好了，不打算回都城。」
「為何？」洛媱驚訝地問，張家的祖墳在都城，家業也都在都城，那三兄弟將來肯定是朝廷重臣，張家人可以風風光光地回去。
「我阿娘說，都城是另一個戰場，男兒們在那打拚就算了，她們這些女兒家還是喜歡嶺南平靜的生活。」
「我記得，張家的幾位小娘子也到了適婚年紀了吧？難道她們要嫁在嶺南的普通人家？」
「荔芃妹妹對楊奇幀一見鍾情，家裡正在與楊家接觸，只是兩家都在守孝中，如果事成，也是三年後的事情了。」
「楊奇幀啊，那小子恐怕不行。」不過私心裡，洛媱覺得這兩人挺合適的，但她沒忘記，楊奇幀暗戀宋南枝。
就不知道他會依從自己的心意，還是遵從家裡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這並不重要，有些人，不管如何都能把日子過好，而有些人，即使嫁給了心愛的人，也會蹉跎一生。
洛媱自己的親事都一團糟，也沒有資格點評別人。
「至於荔枝妹妹，她說不想嫁人，要遊歷天下，她喜歡繪製輿圖，連思羽都誇她有天分。」
「這可是很苦的志向。」洛媱還記得，當年這小姑娘在她家住過一段日子，是個懂事可愛的好孩子。
如果時代允許，她很願意拉她一把，可惜，在這個時代，太過獨立獨行的女子往往過得不好。
張家如果一直得勢還好，總能護住她，否則她的下場可能會比自己更慘。
楚霽高興地說：「張家女眷都是經歷過死劫的，她們覺得，只要人活著，高興就好，其他都無所謂。」
楚霽很高興自己能嫁到這樣明事理的人家中，否則哪個高門會讓長子媳婦拋頭露面、混跡軍營？
楚霽剛與洛媱分開，就被楚家族人請去了。
她是嫡脈，有官職在身，父親又深受楚晏信任，沒有族人敢對她不客氣。
他們急不可耐地詢問洛大人的態度，這退親到底是因為什麼？
「以楚家今時今日的地位，那位卻要退親，太奇怪了吧？」
「是啊，現在上趕著嫁給家主的女人多的是，哪怕做妾也無所謂，怎麼反而有人放著正妻之位不要呢？」
楚家最風光的時候，也只是嶺南一個小小的王，與天下共主沒法比。
那樣的位置，誰能不心動啊？
楚霽冷笑：「洛大人並非普通女子，她想要什麼自己清楚，她既然要退親，那這門親事就不會成，族老們與其在這裡猜測原因，不如休書一封，讓家主拿主意才是。」
「你這丫頭，怎麼胳膊肘往外拐？消息早就遞出去了，一來一回也得兩三個月，也不知這期間會出什麼變故。」
變故來得猝不及防。
才過半個月，洛家就把楚家當初下的聘禮悉數退了回去。
楚家沒人敢接，洛媱闖進楚家庫房，把東西丟進去一鎖，把鑰匙丟在了一名族老身上。
這時候大家才發現，原來他們家連庫房的鑰匙都交出去了。
都這樣的關係了，她竟然要退親！
這些身外之物退回來有用嗎？楚家現在會在乎這點東西嗎？
他們害怕極了，誰也不敢接那把鑰匙。
洛媱把裝著楚晏庚帖和印信的盒子也交給他們，然後大搖大擺地走出楚家。
楚氏塢堡加固擴建過幾次，如今的規模十分可觀，這裡很快會成為一個脫離官府掌控的存在。
蒼梧郡的郡守不好當了，誰敢管這個超然的存在？
看來得讓舅舅換個地方當郡守了。
「快，快攔住她！」楚家一眾老爺子追在洛媱身後。
「不能讓她就這樣走了，否則家主怪罪下來，我們誰擔待得起？」
「十七呢？快去把十七找回來！」
族老們覺得，楚暘好歹和洛大人有交情，由他出面，說不定能緩和形勢。
楚暘這幾年大多數都在搞各種實驗，炸了好幾個實驗室，好在人沒事。
不過他最近沉迷上了造鐵人，等人高的鐵人，四肢能活動，擺出來多威風啊。
但除了當擺設也沒太大的用途。
也就楚家有礦，否則誰家經得起這樣造啊？
得知洛媱要退親，楚暘非但沒阻攔，反而將自家最小的孫子介紹給她。
「當皇後有什麼好的，規矩重還事兒多，不如做個清閑的伯爵夫人，您瞧我家小孫兒可好？」
小孫兒堪堪十六歲，稚嫩青澀，站在洛媱面前連頭都不敢抬。
洛媱不是不能吃嫩草，而是吃不下這麼小的嫩草，於是將祖孫倆一起轟出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