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一
三年後,瓊崖郡海邊。
一個少年帶著幾名年紀差不多的男孩推著一艘木船到海里。
「大少爺,這樣真的行嗎?咱們這小船可經不起海風海浪啊。」光著腳丫子的男孩穿著一身灰布衣裳,惴惴不安地問。
陸景和拿出一根木棍,在木棍上綁了塊布,舉起來給他們看。
「瞧見沒?這會兒吹得是北風,咱們順流北上,一個白天就能抵達對面的碼頭了。」
「真的嗎?這麼近的距離為何我們這裡的人從來沒去過?」
「當然是因為你們膽小啊。」
陸景和來這島上已經兩年了。
一年前,他乾娘成親,他作為義子自然是要來賀喜的,來了之後就不想走了。
瓊崖郡的海島不大,但他這兩年已經玩了一遍,已經沒有新鮮感了。
所以他想回家。
可是乾娘最近和乾爹往西南邊去了,說是有個小國想攻佔瓊崖郡。
瓊崖郡如今被建設的極好,是海上最大的中轉貿易站,南來北往的商人極多。
而且他們家有船隊,可以租給那些商人,讓他們以最快的速度將貨物運送到目的地。
所以就有人看中了這座風水寶島,想佔為己有。
他想回家,除了玩膩了這裡外,還想回去帶兵去支援乾娘和乾爹。
乾娘如今不是官了,手裡也沒有軍隊,只有一千部曲,也不知道能不能打贏。
哎,乾爹就是個吃軟飯的,否則這種事哪用得著乾娘出面?
「大少爺,我們就這樣走了,萬一死在海上怎麼辦?」剛才那個男孩心生退意。
他們一輩子都沒出過這座島,不敢相信憑著一艘小木船就能渡海。
「呸呸!我娘就我一個獨子,我乾娘也沒孩子,你們可別咒我!」
陸景和沿著沙灘踩到淺水中,一望無際的大海就像一隻張開大嘴的猛獸。
他們這艘小木船,還不夠這猛獸塞牙縫的。
說實話,他也慫了。
他來的時候是坐著大海船來的,也不知道小船和大船有什麼區別。
要是高叔叔在這裡就好了,他就能讓他幫忙造一艘大船出來。
或許是盯著海面的時間太長了,陸景和有些眼暈。
然後他就看到海平面上多了幾個黑點,像是猛獸的眼睛。
他搓著搓眼睛,問:「那是什麼?」
「是船隊!快去碼頭喊人,肯定是又有商隊來了。」
陸景和被人拉著跑了。
這些男孩是他剛認識不久的,他自報身份,沒人敢虧待他。
這一片住著的不是漁民就是在碼頭上做工的人家,這些孩子也都在碼頭幫忙拉貨。
陸景和跑到碼頭,看到許多人從石頭房子里出來,帶上工具到海邊接應。
碼頭一下子就熱鬧了起來,車水馬龍,只等船隻靠岸。
可隨著時間推移,有人發現了異常。
「那……那好像不是貨船。」
陸景和站在一塊高高的石頭上,拿出望遠鏡朝海面看去。
他原先不想暴露這東西的,畢竟這東西不管放在哪裡都是寶貝。
財不露白。
望遠鏡中,那一支呈「人」字隊形的果然是戰船,戰船上掛著大大的旗幟,旗幟上寫著「楚」字。
這個姓氏如今可是國姓。
雖然陸景和總說乾爹是吃軟飯的,但乾爹可是皇上親封的嶺南王,整個嶺南都是他的封地。
他曾見過前來納歲貢的船隊,載著滿滿的金銀和糧食,而如今,嶺南儼然有了欣欣向榮之象。
「是朝廷的船,去通知鎮長。」陸景和從石頭上跳下來說。
瓊崖郡是洛媱的封地,這裡所有的官員都聽命於她。
朝廷的戰船開到這裡來,難道是來請嶺南王的?可是為何要這麼大的陣仗?
洛媱和楚晏此時在於真國,於真國人口僅有十萬左右,大小也就和瓊崖島差不多。
就這樣一個小國,軍隊全部拉出來還不到一萬人,竟敢妄想佔領瓊崖島。
「真是不知死活!」雷虎把於真國的國王綁到了楚晏面前。
於真國的人長相和安朝不同,和嶺南西南部有些相似,濃眉大眼的。
於真國有不少和洛媱做生意的商人,也有不少當初到嶺南避難的百姓。
得知攻入城中的是安朝的嶺南王,這些人連反抗的心思都沒有。
安朝的強大是他們見識過的,一個小小於真國哪來的底氣和猛虎為敵?
此時全城的官員和百姓都跪在路邊,等著他們接下來的命運。
被佔領的地方,他們也許會淪為奴隸,被賣到礦山或鹽田當苦力。
新王也可能會收回他們的土地,沒收他們的財產,將他們當做一文不值的勞工,直到將他們榨乾為止。
有百姓忍不住朝國王丟臭泥巴,都是這貪婪的男人,害死了自己,也害慘了他們。
百姓激憤不已,楚晏乾脆把為止讓出來,讓他們發泄。
直到那國王奄奄一息,楚晏才宣布:「於真國與嶺南相鄰,不如併入大安領土,成為大安的一個郡,本王保證,會善待這裡的每一個百姓,讓你們過上比以往更富足的生活。」
隨行的官員將此話翻譯出去,現場一片靜默。
大家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們是罪民,是俘虜,怎麼可能得到安朝百姓同樣的待遇?
有官員帶頭跪拜磕頭,說著:「多謝嶺南王不殺之恩!」
他們不知道什麼是「嶺南王」,但他們跟著一起高呼,一聲高過一聲,彷彿能看到光明的未來。
楚晏當著他們的面審判了那位年輕的國王,這位可不是什麼好人,壞事做盡,還野心勃勃,侵佔了周邊不少部落。
也多虧了他,如今的於真面積大了不少。
「來人,送於真國王上路。」楚晏一聲令下,兩名侍衛將於真國王拖到高台上,刀起刀落,砍得非常乾脆利落。
楚晏回到馬車上,洛媱這一路昏昏欲睡,進城后並未出面。
他吩咐車夫:「先去王宮。」
見洛媱睜開眼睛,楚晏扶她坐起來,問:「感覺怎樣?還頭暈嗎?還是讓軍醫看看吧。」
洛媱這會兒清醒了,剛才聽到周圍的吵鬧聲,好像做了一個夢。
明明睡得時間不長,卻好像做了一個很長的夢,一個關於前世的夢。
奇怪,最近怎麼會總想起前世的事情呢?
都過去那麼多年了,離那個世界那麼遙遠了,留在她記憶里的東西也越來越少了,卻越發有些不安起來。
她怕有一天醒來,完全忘了自己的過去,那三十幾年的過往就是她最大的財富。
「沒事,也許是最近坐車太累了。」
從嶺南過來的路全是山路,騎馬也騎不得,馬車顛簸的很,洛媱感覺自己都要散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