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八章 報警
光與影如梭穿越在茂密的枝葉之間,投下點點斑駁。
身子像是踩著了懸空,意識跟著快速墜落下去,宋伊心頭一驚,猛地驚醒。
這是間極雅緻乾淨的房間,燈光柔和、傢具小小巧精緻。
屋頂被換成了透明玻璃,漫天密密麻麻的星光,流水般傾瀉而下。
她記得,她在漆黑的監獄里。
宋伊直起身子,發現自己衣著整齊,並沒有其他受傷痕迹。
難道,她又出現幻覺不成?
「醒了。」低沉如水的男聲,柔和響起。
宋伊警覺回頭,這才看到房間的角落裡,坐著男人。
是陸煥之。
神色微頹卻不失俊朗,穿著白色襯衣,黑色西褲,靠在牆邊的長椅上。
宋伊呼吸頓了頓:「他呢?」
陸煥之眼底噙著淡淡的笑意,神態自若:「你前夫,還是你父親?」
宋伊沉沉地盯著他:「他們在一起。」
「是。」男人沒太多情緒流露。
「我要見他們。」
陸煥之看一眼宋伊:「你會更難受的。」
「......不會比現在再難受哪裡去了。」
腦海里絕望地浮現林惜朝寬闊挺拔的背影,宋伊只覺得生不如死。
「那只是你以為。」男人神色晦暗,輕輕道,「天平往痛苦傾斜了一下,你就以為失去了全世界。」
「有些人,身子都跌進地獄,從此半人半鬼,都沒一句怨言。」
「......」
陸煥之將她帶到客廳,客廳簡約乾淨,沒有多餘的擺設,顯得空曠。餐桌上,早已備好豐盛的晚宴,陸煥之雙手搭上宋伊肩膀,讓她坐在一張椅子上。
沉寂的夜色,隱隱浮動著些許哀傷,餐桌上綻放的玫瑰嬌艷如血,慢慢灼燒了宋伊的雙眼。
「伊伊——」
林惜朝眸色頓了頓,和盛世一同走了進來。
宋伊抬起頭,卻是直直看向他身邊的男人:「你來了。」
「嗯。」盛世點了點頭。
林惜朝挨著宋伊坐了下來,大手熟稔地摟上她的腰肢:「既然是敵意,就要藏得深點。」
「哪天我和他反目成仇,你是幫我,還是幫他?」
「......」林惜朝沒有答話。
盛世不動聲色,一杯杯喝著酒,臉色也有了微微的紅潤。
宋伊斂眉慘然一笑,沒有追問,看向悶頭喝酒的男人:「為什麼你活下來了?」
「為什麼我還活著?」
所有人都死了,偏偏他們活了下來!
平穩的聲音清冷透著一股絕望,宋伊眼角乾澀得可怕。
「阿離,你希望我死嗎?」
阿離——
宋伊臉色劇變,一下子站起來,整張臉籠罩著一種死寂的慘白,雙眸泛著狠厲的光:「是!」
「我恨不得,你現在死去!」
他憑什麼可以像沒事人一樣叫她的名字!
「宋伊!」
陸煥之聽不下去,眉頭深蹙。
「他是你父親!」
「哼,父親!」
宋伊眼底爬滿諷刺:「他當年死了,也就算了!」
「我還能在心底留個念想。」
「伊伊——」
林淮南臉色跟著陰沉下來。。
宋伊像是什麼都聽不到,踱步走到盛世的身後,左手搭在男人的左肩,右手快速拿起餐桌上盛著紅酒的高腳杯,對著桌角狠狠砸去,猩紅冰冷的液體「哐——」流了出來。
殘缺的尖銳的杯口抵上男人的脖頸。
似乎輕輕那麼一動,就能割破男人的血管。
氣氛,瞬間凝固。
「阿離,你在干一件蠢貨的事。」陸煥之眼睛眯了起來,「你在弒父!」
弒父!
他也太高看她了!
「我和他,沒有任何關係!」
宋伊情緒凌亂:「一個拋棄妻子的男人,我和他能有什麼關係!」
「我聽說,我剛出生他就要掐死我,這口氣,我長大了總歸是要出的!」
「......那人說了,你就信?」
盛世面無表情,黑濯般的眼眸沒有轉動,完全不在意脖頸上銳利的兇器。
「他是我爺爺!」宋伊眼神微松。
林惜朝說過,他被爺爺囚禁了二十多年。
從男人的皮膚就可以看得出來,肌膚很白,那是一種極不正常的慘白,薄薄的一層皮膚下,是細長脈絡分明的血管。
「盛離,就問你一句。」
開口的是陸煥之。
宋伊警惕地瞪了過去。
餐桌上的三個男人太過於鎮定,反倒顯得她像個小丑一樣。
「你不信盛世,那你信你男人嗎?」
「......」
波瀾不驚的語氣,沒有任何攻擊性。
宋伊眼睛一刺,眸色落在林惜朝身上又是一沉。
男人神色半掩在陰影里,周身的氣息堙沒下去,面沉如水,宋伊幾乎抓不到他臉上的任何一個表情。
那你信你男人嗎?
一旦她動了盛世,就全盤否認她對他的信任。
盛世,是林惜朝認定的人。
拿著兇器的胳膊無力垂下,宋伊身子有些發軟,腳步像是踩在棉花上恍惚地坐回自己的椅子上。
「林惜朝——」
宋伊喃喃道:「你有騙過我嗎?」
「......我永遠都不會做傷害你的事。」
男人掌心覆上她的手,抬眸灼灼望向她。
隨即一把抓住宋伊的腰肢,把她整個塞進自己懷裡:「吃點東西。」
宋伊默默盯著他一會兒,最終斂下眼瞼,胡亂吃了幾口男人喂到嘴邊的食物,就再也吃不下去。
所以,他還是會欺騙她的!
短暫的沐浴后,宋伊身子軟成了一灘水,而男人只是將她扔在床上,單手反扣上她的腰肢,騰出一隻手圈著她的脖頸,將她死死攬在懷裡,跟著整個人沉默了不少。
宋伊往男人懷裡深處鑽了鑽,跟著閉上眼。
過了好一會兒,肩膀上傳來隱隱刺痛,男人低頭咬上了她的肩膀,咬破了她的皮膚,吸吮她的鮮血。
與平日里的淺嘗即止不同,他今天咬得很深,只痛得她悶哼一聲。
而男人彷彿被她的呻吟刺激,高大結實的身軀徑直壓了上來。
宋伊眼前黑了黑。
他在動怒!
林惜朝為人內斂自製,可他一旦真正生氣,卻極喜歡拿她的身體發泄,就像此刻。
以前或多或少總會覺得有些委屈,一言不合,男人便身體力行地欺負她起來,偏偏她又被這招吃得死死,加上臉皮子薄,很少和男人提過這事兒。
她花了兩年,才明白,有些事真的只有出汗才可以解決!
一反常態,宋伊主動纏上了男人,回應男人給的熱情。
林惜朝眸色陡然竄上暗色的火焰,亮堂驚人,眼底總算漾出淺淺的笑意來。
第二天,宋伊四肢僵硬地在男人懷裡醒來,渾身酸痛無力,雙腿發軟,在床上爬了幾次都沒能坐起來。
「以後,我要限定次數。」她被折騰得這樣還能醒來,才不信現在躺在她身邊的男人還在睡覺。
宋伊頗為鬱悶地瞪了瞪林惜朝。
男人倒也沒繼續裝下去,沉默地攬住她的腰,大手輕輕在她身上撫摸。
宋伊聞到他身上拿奢靡的氣味,動都不敢動。
男人眼底分明閃著未盡的餘燼,眸色極暗,光裸的背如同蓄勢待發的獵豹,下一秒,似乎就能輕易將她撕成碎片。
「幾次?」
宋伊微微噎了噎,臉皮子灼燒起來:「三、三次吧。」
「小東西。」漫不經心地親上她的耳垂,林惜朝問道,「你是滿足了,那我呢?」
「......」
什麼叫她滿足了!
她真心覺得三次夠了,已經站在他的角度加了一次。
「你別太過分!」
哼哼唧唧地威脅著,當心她讓他睡沙發,抱著抱枕睡一晚上。
「壞東西。」
女人嬌俏撒嬌的模樣,許久不曾見到。
林惜朝臉色好轉了不少,氣場也沒之前那麼僵硬。
另一個房間,陽光直直從屋頂的玻璃窗投下,形成一個四方四正的光暈,四角角落卻是暗沉一片。
「阿世,有些事藏著捏著對你而言,完全沒有好處。」
陸煥之眼底隱約閃過些許擔憂:「她對你,敵意太重。」
「看來宋正德臨死前,和她談過你。」
「煥之,兩年了,還是沒能找到阿嬈的屍體。」
盛世坐在高椅上,神色略顯疲憊。
囚禁了二十多年,又躲了兩年,他已經受夠了!
「你現在賭得不光是她對你的敵意,還賭上了她對惜朝的愛!」
陸煥之情緒微微失控,音調上揚:「再深的感情,也經受不起一次次的背叛。」
「......阿嬈沒有背叛你什麼。」盛世眸子銳利了些。
「嗯。」提到盛嬈,陸煥之臉色變了幾變,最終面無表情,「從一開始,她就很直白地拒絕我了。」
縱使心底再清楚不過她感情的真正歸屬,但卻卻沒辦法將她從心底趕走。
時間這個東西,太狡猾了,沒模糊掉盛嬈在他心底的模樣,反倒勾勒得愈發清晰明朗。
這對他,簡直就是一場酷刑!
肆磨一番,宋伊將男人推進了浴室,自己默默蓋好被子躺在床上。
等耳邊傳來清晰的水流聲,宋伊猛地睜開眼,拿起床頭櫃男人的手機,撥通了一個電話。
玻璃房的建築在她印象里,不是很多,但很有當地特色。
跑到窗前,快速掃視下四周環境,以及標誌性的建築。
「警察,我要報警......嗯,我被人綁架了......趕緊的。」
大致描述了下周圍環境,宋伊掛了電話,一轉身,卻猛地對上男人那雙暗沉無比的眼睛。
心下漏了一拍!
他什麼時候站到她身後的?
又聽到了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