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李舜中舉

倉河鎮，九月初三。

山林中微風陣陣，穿著灰布衣衫的春滿躡手躡腳的往前湊。

她屏著呼吸聚精會神的盯著前面的草叢，眼見時機到了，一聲令下：「羅羅，上！」

野豬呲著獠牙，像脫弦的箭一口咬住野雞的脖子。

「羅羅，你真厲害！」

春滿高興的徒手從野豬嘴裡拿出羽毛艷麗的野雞，這雞這麼肥，能賣不少錢。

野豬扭著大屁股，驕傲的在春滿腳邊蹭著撒嬌。

她安撫的拍了拍野豬結實的後背。

羅羅是春滿三年前撿到的小豬崽子，本來是想著養大了賣錢。

可是沒想到羅羅打獵是把好手，一人一豬打回的獵物比老獵戶都多。

就是靠著打獵的本事，春滿掙了不少銀錢在李家站穩了腳跟，還讓未婚夫李舜讀書考取功名。

今天運氣好，不僅逮到兩隻野雞，還抓到兔子收穫頗豐，春滿很高興。

算日子，最近就是李舜秋闈放榜的時候。

她想拿著這些野物換銀子，給報信的人打賞。

就在她提著東西下山時，好姐妹小杏氣喘吁吁的找來：「春滿，你怎麼還不回去？你家相公中舉回鄉了！」

李舜中舉了！

聽到她的話，春滿被太陽曬得紅撲撲的臉蛋瞬間揚起笑。

「羅羅，快跑。」

她手裡提著野雞野兔，招呼著身後圓滾滾的野豬。

一人一豬，在田埂上跑得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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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省事，她直接將今天打到的野物便宜賣給了村裡的獵戶換錢。

揣著得來的半兩銀子還沒到家門口，春滿遠遠就見烏泱泱的人頭聳動。

有這麼多人來賀喜！她不由加快腳步。

李家的院子外圍滿了來看熱鬧的村民，破舊的茅草屋前還停著輛少見的馬車。

「李嬸子，張叔，你們來了？」剛回來的春滿，喜氣的給大家打招呼。

熬了這麼久，終於熬出頭了！

可能是因為太過開心，她沒注意到這些人眼中的憐憫。

「站住，你是什麼人？」

春滿一隻腳還沒踏進門檻，就被兩個陌生老嬤嬤攔住了去路。

「我回家——」

她的話沒說完，就被粗暴打斷。

「回家？舉人老爺只有娘和妹妹，你回的哪門子家？」

她們輕蔑的看著春滿打滿補丁的衣服，毫不客氣開始嘲諷：

「小蹄子，就你這窮酸樣子，也想來勾搭男人？」

被人當眾侮辱，春滿本來愉悅的心情逐漸消退，心底湧起不祥的預感。

有兩個跟春滿關係不好的村婦，更是趁機幸災樂禍：

「不過是個童養媳，李家落難的時候居然敢當家做主，如今李家翻身了，活該被掃地出門！」

「我就說嘛，喪門星怎麼會有享福的命。」

這兩人的聲音不小，讓本就僵在原地的春滿手腳冰涼。

跟著她的野豬羅羅很通人性，它哼哧哼哧的直接朝著橫眉冷對擋路的兩個老嬤嬤就撞了上去。

「哎喲——！」

「造反了」

別看羅羅平時憨憨的很聽春滿的話，但它可是貨真價實的野豬，好幾百斤重。

這兩個裝腔作勢的嬤嬤，被它撞的慘叫連連：

「哎喲，我的新裙子！」

「我的屁股，摔死我了！」

「啊，你這個畜生，我的手！」

......

門口慘叫聲一片，亂成了一團。

春滿趁亂往院子里闖。

要是平日里，她一定將這些長舌婦打得滿地找牙，可今天不是發作的時候，她著急見李舜。

「春滿，你在做什麼！」

李舜的娘李寡婦聽到動靜，從院內出來大聲怒斥。

春滿從來沒有看見過她這麼凶神惡煞的樣子。

往日，李寡婦總是笑呵呵的。

春滿被李寡婦瞪著，有些無措：「羅羅，快過來。」

野豬羅羅還在人群里亂撞，聽到春滿的招呼，它扭著大肥屁股乖乖的回到她身邊。

「舉人娘，你們家太沒規矩了！」

兩個嬤嬤原本梳得一絲不苟的頭髮散亂不堪，渾身都是地上的灰，好不狼狽。

她們忌憚春滿身旁的野豬，只能不斷的埋怨李寡婦。

「兩位嬤嬤，都是我們家的錯，多包涵！多包涵！」李寡婦趕忙上前將兩人扶起，連連道歉。

見倆嬤嬤氣呼呼得樣子，她摘下頭上的銀釵，塞到她們手中賠罪。

春滿就那麼看著自己攢了好久的錢，才給李寡婦買的銀釵，輕而易舉被她給了別人。

「就你們家這樣，我們老爺怎麼放心把小姐嫁過來？」嬤嬤拿著銀釵顛了顛分量，頗為不滿的收入懷中。

「誤會，誤會！」李寡婦陪笑臉。

轉頭她就狠狠的瞪著春滿：「帶著你的野豬趕緊走，別再來我家搗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