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兩頂花轎
次日一早,負責裝扮新娘子的喜婆推門而入,竟瞧見新娘子跟新郎官一塊兒出了屋,嚇出了一身冷汗。
本想提醒二人這不合禮數,可一瞧見寧牧川那理所當然的架勢,她就不敢出聲了。
項上這顆腦袋她還想要呢!
「新婚之前,男女本不宜會面,可既然二位情深意篤,不如就一塊兒梳妝吧!」喜婆頗有眼力,立刻轉換了口風。
寧牧川果然喜上眉梢,笑著賞了她一個金錁子,喜婆將金錁子顛了顛,滿意地塞進了袖中。
足有十兩重呢!
丫鬟們給穆青青上妝時,她仍覺得渾身酸痛不已,連續兩日抄經便已經很疲憊了,昨夜又好生折騰了一場,她累極了。
寧牧川這個莽夫,一點兒都不曉得憐香惜玉,只顧著自己。
偏他每回完事兒后又一臉無辜的樣子,說什麼我已經極力剋制自己了,十成力氣只使出了三分。
穆青青沒見識過全力以赴的寧牧川是什麼模樣,也不敢想,怕折了壽。
「都說美人兒如花,可在我眼裡,世間繁花加在一塊兒也不及你半分姿色。」寧牧川站在穆青青身後,大紅喜服上的扣子只系了兩顆,鬆鬆垮垮地搭在肩上,目光痴痴地看著鏡中美人。
粉面含春,頰邊一點胭脂色,眸光婉轉,似秋水流波,閉月羞花之貌說的便是如此了吧。
穆青青嬌羞一笑,嗔怒道:「你快去穿好衣裳!這樣半穿不穿的成什麼樣子?」
寧牧川仍舊痴痴的,口中吐出來的話更痴,「不穿才好,我可不願穿這勞什子破衣裳。」
穆青青想起昨夜春光來,惱恨地啐了他一口。
眼見著二人的對話越來越少兒不宜,嬌杏及時打斷道:「寧大人,您快別搗亂了,別再誤了吉時。」
寧牧川這才回過神來,焦急地走了回去,口中喃喃著:「你說得對!成親是大事,可不能誤了吉時。」
待新娘子裝扮好,離上花轎還有一段時間。
因為穆青青本就住在攝政王府,且與烏金閣只有一牆之隔,故而今日的婚事需要特地將轎子抬出去繞城中主路一圈,再原路返回,在大廳中拜堂。
穆青青極不喜歡坐轎子,更何況要坐那麼遠,那麼久,豈不是把一身骨頭都顛碎了?奈何寧牧川與老夫人執意如此,她只好認命。
「新娘子,上花轎吧!」一頂小轎停在青荷苑外頭,穆青青由喜婆攙扶著上了轎子。
寧牧川也坐上駿馬,溜溜達達走在前頭開路。
一切都無比順利。
直到玉珠攔在馬前,「寧大人,按照舊俗,新娘子該先與娘家人拜別,只是穆姑娘父母早逝,不如就讓老夫人代勞吧!」
「這恐怕不妥。」寧牧川攥緊了韁繩,母親又想搞什麼幺蛾子,總不能今日還要扣下青青抄經吧!
「寧大人,老夫人說若是你不肯全了禮數,那便別怨她不讓這個兒媳婦進門。」玉珠振振有詞。
寧牧川青筋暴起,這簡直是明目張胆的威脅!
哼,想在他眼皮子底下折磨青青還不能夠!他有自信不叫老夫人折磨她。
「好!那我便同青青一塊兒去。」寧牧川這話說得咬牙切齒。
玉珠還想再爭取一下,「寧大人,老夫人只讓穆姑娘一個人去。」
「住口!再得寸進尺小心本王將你丟出去!」寧牧川的模樣那般猙獰可怕,嚇得玉珠不敢再說。
二人一齊到了水月庵。
老夫人端坐在上首,吃了穆青青的敬茶,這個過程倒是進行得很和諧,沒發生什麼變故。
「快過來我瞧瞧!」她將穆青青拉到身旁,眉開眼笑地看著她一身衣裳,「好!好!好!」
穆青青隱約覺得事情蹊蹺,什麼東西這麼好至於她連說三次?
難道是這一身嫁衣嗎?
果然不出她所料,老夫人下一句便是,「這件嫁衣果真很好!只是……」
只是什麼?穆青青緊張地等著老夫人的話。
「只是這扣子鬆了,走,跟我去後頭,我親自替你縫上。」
老夫人心細如髮,但……真的僅僅只是縫上扣子嗎?
寧牧川要跟著過去,卻被老夫人一把攔住,怒斥道:「為娘就是這樣教你禮數的?」
老夫人鮮少露出這種兇巴巴的神情來,寧牧川也知道自己這幾日過於放浪,全然不將禮法放在眼裡,實在是惹惱了母親。
而且不過是縫一縫扣子罷了,他若是連這件小事都不答應,倒顯得他無理取鬧了,於是便沒跟進去。
沒過一會兒,老夫人便領著人出來了。
寧牧川急切地走上前,將穆青青上下檢查了一遍,依舊是那身大紅嫁衣,身上也沒受傷,這才放下心來。
等走出水月庵,寧牧川才問道:「青青,你沒受什麼委屈吧?」
新娘子搖了搖頭。
「有沒有讓你下跪抄經?」
新娘子又搖了搖頭。
「那……方才有沒有想我?」
新娘子緊緊攥著袖子,慌亂地點了點頭。
寧牧川啞然失笑,「怎麼去見了一回老夫人,竟變成了啞巴了?」
嬌杏在一旁打圓場,「我們姑娘定是害羞了。」
新娘子依舊一言不發,由喜婆送上了轎。
前頭樂隊裡頭的小廝拚命敲鑼打鼓吹嗩吶,將整個街上的人都炸了出來。
只見一頂正經的八抬大轎招搖過市,轎子頂上還有個碩大的明珠,在陽光下燁燁生輝。
酒樓上,一個醉漢迷濛著雙眼道:「咦?這是誰家在辦喜事?這樣闊氣,竟在轎子頂上鑲明珠!」
店小二將一瓶女兒紅擱在他桌上,笑他孤陋寡聞,「自然是那位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攝政王了!」
醉漢並不生氣,依舊怔怔看著窗外,不一會兒發出驚呼,「嚯!怎麼又來了一頂一模一樣的轎子?頂上竟也鑲了明珠!」
店小二順著他的目光看去,也嘖嘖稱奇,只見第二頂轎子前頭同樣是新郎官打頭。
方才的攝政王騎了一匹白馬,這位則騎了一匹黑馬,兩匹馬皆是不俗的上品。
再細細看那位新郎官的臉,只見他樣貌斯文,周身散發著一股子書生氣。
店小二奇道:「這不是刑部侍郎家的公子蘇蘊則嗎?他都納了十幾個小妾了,卻一直不肯娶妻,說是怕妻子管束。怎麼今日竟改了主意,娶了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