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綁了
事情因果,還得從三年前講起。
占老漢中年喪妻,一人拉扯兩個兒子長大。老二沒討媳婦前,一家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倒也和和氣氣生活美滿。事兒就壞在占老二討了十里八村有名的潑辣貨--方桂蘭。
方桂蘭脾性差不說,偏生還懶。每每晨起要做活時,就找由頭鑽出門,待日落了才歸家。
占家為此兩日一小吵,五日一大吵。
占老漢原想著他也沒幾年活頭,雞毛蒜皮的事,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就過去了。哪知,那惡毒的方桂蘭,仗著肚裡有貨,竟使喚四歲的占喜獨自去河邊幫她洗衣裳。湍急的山澗捲走了占喜,生生衝去半里地,虧得叫田裡做活的人發現才救上來,好懸沒送了命。兩房也因此生出嫌隙。
占老漢怕老大夫婦再吃虧,不顧一大家子人反對,毅然決然分了戶。
五畝田,除去他自己留下的一畝旱地和小部分錢財,其他四畝水田和銀錢,兄弟二人平分。至於老屋,占老漢在哪房在哪,另一個分出去自己建房單過。
占老大想著自己是兄長,合該給老父養老送終。這廂方桂蘭跳出來,搶著讓占老漢跟二房過。明眼人都知她打的什麼如意算盤,占老大夫婦不想節外生枝,沒多想便同意了。
分家一年後,老大夫婦相繼離世,留下一兒一女。彼時,占喜八歲,他弟弟虎子更小,方蹣跚學步。
占老漢心裡不落忍,不顧老二夫婦反對,毫不猶豫地將他姐弟二人接過來同住,一直到今日,占老二打起歪心思。
占喜清楚地知道,這個家,她是待不下去了。
屋外,日頭漸盛。金光如利刃,穿透村頭那棵蒼槐的巨大冠幅滲進來,催化人心頭的燥悶。
樹下,張老漢抽出別在腰上的煙桿,搭在唇上吞吐。煙霧卷著嗆鼻的氣味,裊裊浮散。
那頭,占老二家的鬧劇還在繼續,他倚著粗木,磕磕煙灰,將還在看熱鬧的人一通趕。
「這大早上,地頭的活都做完了?一個個正事不幹,光學長舌婦論人家長里。快走……快走……田裡的夏麥該收了吧,趁著天晴,趕緊弄咯。」
張老漢兒子是桃花村的村正。
全村上下百十來口人,因著他兒子的關係,或多或少敬著張老漢幾分。
幾人聽了訓斥也不惱,拍拍沾上的塵灰起身走了。有臉皮厚的,索性同他挨在一處,品頭論足起來。
「張叔,你看今日這占老爹,能保下喜兒嗎?方桂蘭可是有名的潑皮,這占老二不知長了個什麼狗眼,專撿別人不要的貨色,還當成個寶。累了老父不說,占家也盡叫她攪和散了。呸……」
搭腔的男子約三十齣頭,名喚王有根,面相正氣老練。占老大在世時,兩人交好。其他人都走了,就他一人還守在村口,為的就是待會有變故時,能保下占喜姐弟倆。
張老漢嘆息一聲,「難咯!」
屋裡,突傳一聲小兒哭喊,只見占老二夫婦爭論間,找了根麻繩出來,竟要將佔喜綁了送去趙鰥夫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