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5章
藍天佑一側身,毛筆劃過他的衣角,沾上了一道墨汁,在他乾淨的袍子上留下刺眼的污漬,他皺了皺眉。琳琅趕緊上前去,用帕子擦,「爺,我幫你擦擦。」
「不必了。」藍天佑避開,又冷傲地瞪向艾婭蘭。
「行,你厲害,沒事,你撕了我再寫就是。」艾婭蘭氣的快接不上氣了。
「你寫了我再撕。」某人聒不知恥地接的很順。
「……」艾婭蘭終於氣糊塗了,「你撕,行,你撕。你丫總有看不見我寫的時候,我留了休書就走人。」
「你……你這到底是為什麼,非要抓著和離不放?你倒是給爺說個清楚,你一定要和離的理由的什麼?爺還沒到時候休你,你憑什麼要求和離?。」藍天佑氣的一捶桌子,咚的一聲悶響。
「憑什麼我非得等著你到滿意的時候再休我啊?我也有選擇不和你做夫妻的權力。」艾婭蘭重重的冷哼一聲,鄙視地道,「要跟你和離的理由太多了,首先你娶我就不是真心的,半年來對我不聞不問,卻天天與何秀廝守,你對我沒有夫妻恩情,這近日來,又屢次對我用家暴,你這種行為,已經構成你們解除婚姻的理由。夠清楚了嗎?藍少爺?。」
藍天佑聽著這些話,眼神兒不自覺的弱了下來,連神情也有些窘迫,避開她的視線,他遲疑、牽強地說:「以前的事兒,過去了就不提了,我承認是我冷落了你,最近,也是你頂撞我,猛了錯,我才罰你的,這些事兒罰過了就算是沒事了,哪還能成什麼和離的理由,簡直是天方夜譚。」
艾婭蘭扶額,果然這藍天佑是大學士,正理兒歪理兒他還真能講,她快要氣吐血了,難道她還非得受到哪天他利用她利用夠了時,等著他自動踹她?真憋屈啊!
見她無力到翻白眼,藍天佑心裡甚是得意,「行了,別鬧了,你累的不輕,早些歇著。」說著,他就想趕緊的撤。
「等等。」想溜?沒那麼容易。艾婭蘭陰森地盯了他一眼,道:「先告訴你,我不是在和你鬧,我是認真的,我已經給你當了半年的靶子了,我對你仁至義盡,絕不會再浪費青春,要休你刻不容緩。你走吧,反正我留了休書就走人。」
「艾婭蘭。你不要咄咄逼人。」藍天佑緊緊握著拳頭,臉上漲紅。難道,這個女人是要逼著他說出以後會對她好那種話嗎?咬了咬牙,好,一不做二不休,說就說。「艾婭蘭,你不是嫌我對你沒有夫妻恩情嗎?好,以後,我會對你好就是。」
琳琅眼睛一睜,呀,爺這是在討好小姐嗎?
然而,艾婭蘭個木魚疙瘩似乎連聽清這句話的意思都沒有,她只懶懶得的瞅了藍天佑一眼,還是不肯退讓,「相信你的話,母豬都上樹。藍少爺如果一定需要個人,大可以再找別人,你們藍家有錢,不差再娶一回媳婦,我的志不在此,別再垂死掙扎了,好和好散,對你我都好。」
藍完那句話時心中就千般緊張,一直揪著耳朵聽她的反應,結果聽完后,他要瘋了,真是萬沒想到,他,他都對她這樣了,這死女人還不罷休,她這是拿翹是吧!怎麼會是這麼難纏的女人。「艾、婭、蘭。你這不知……」
「請問艾奶奶在嗎?」突然,院門外有人高聲喚。
琳琅頓了頓,連忙迎了出去。
屋裡正劍拔弩張的兩人也各自先停歇了下來。
稍時,琳琅忐忑不安的領著兩個夥計一樣的人走進來,那兩人站在屋門口,看了看裡面的人,俯首道:「艾奶奶,是薛掌柜派我們來取綢緞。」
艾婭蘭一頓,暈,她跟這藍天佑吵的暈天黑地的,竟把這事給忘了。不好。藍天佑正賴她不守婦道……果然,轉眸間,對上了藍天佑暴怒的臉。
「薛掌柜?」藍天佑陰森森地走到兩夥計跟前,嚇得兩人直退了兩步,驚惶的看著這莫名發火的爺。「來取什麼綢緞?」
「說,說是艾奶奶讓來取,取嫁妝的,要送到鋪上,賣掉。」兩人被嚇的什麼實話都說出來了。
艾婭蘭扶額。
藍天佑猛的回頭瞪了艾婭蘭一眼,直嚇的琳琅在一旁也看出了事,連忙上前來道:「走走走,沒有的事,指定是薛掌柜弄錯了,我們小姐只說做衣裳,沒賣綢緞,你們回吧!」說著,從袋裡拿了點碎銀,算是打發他們。
兩人也不知這是個什麼情況,互對了一眼,最終因害怕藍天佑的氣勢,灰溜溜的轉身走了。
艾婭蘭已知道回天無力……
「艾、婭、蘭。」
「得,我的名字你不必一字一字的喊。」她真的連抬頭的勇氣都沒了,只手揉著眉心,萬分糾結。
藍天佑大步走到她跟前,龐大的身影將她籠在裡面,形成巨大的壓力。「連嫁妝都要賣掉了,你可真是做好了跟姦夫私奔的打算啊!」
艾婭蘭閉了閉眼,好吧,她認栽。一抬頭,明晃晃的看向他。「不守婦道,你寫吧!」
藍天佑面上一怔。
「你說的,除非以我不守婦道的名義,才肯休我。我認了,既然你一定要這樣認為,也一定要這樣才肯休我,那我沒辦法,你寫休書吧,不守婦道就不守婦道,只要休我就行。」她沒有挑撿的精力了,再在藍府呆下去,會被這男人氣死,不氣死也會被他氣神經,這人真的太不講理。
藍天佑震驚了。
這女人……
這女人……為了被他休,居然……居然願意背這種恥辱的名聲。情願背這樣的臭名也不願當他的正妻。這女人,真的是瘋了不成?他是洪水猛獸嗎?他是能吃了她嗎?為什麼她像躲瘟疫一樣的不顧一切的要逃離他?
藍天佑的臉色:藍窪窪的,綠不拉嘰兒,紫不溜溜的……整個一個萬花筒。
艾婭蘭已輕飄飄的擺好了紙墨,等著他下筆。
「混帳女人。做出這等醜事還想一了百了?門兒都沒有。」藍天佑咬牙切齒地說出一句。
艾婭蘭猛的抬頭看他。不是吧,她都把名聲不要了,他還不肯放過她?
「哼,你給我藍家蒙羞,敗壞我藍家門風,就想一走了之?休想。我偏不如你願,我偏要留著你。關著你。我一定要好好的教訓你,折磨你。我要讓你知道知道,挑戰我藍天佑的後果。」藍天佑黑著臉凶神惡煞的丟下這句話,便一個甩袖,在艾婭蘭的呆怔下,僵硬的『逃』走。
然,一出院門,他的腳下便一個顛簸,身體竟有種難以承受的虛無感,扶在了牆壁上,他凝緊了眉,大口大口的喘息著,已分不清是氣憤還是痛楚,胸中亂竄的氣兒幾乎要頂著胸膛暴出來,他按緊了胸口,憤憤地回頭瞥了一眼,咬著下唇,一步一步的艱難的朝前走。
艾婭蘭在那人影消失在院門后,才終於從驚愕中回過神來,她發現了悲愴的呼叫,雙手捶著桌子,哭道:「混蛋。混蛋。這死藍天佑是要撒潑耍賴了不成。他這是憑什麼憑什麼?再也沒有比他更無恥的人了。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小姐,小姐……」琳琅連忙上前摟住她,「你別怒,彆氣,以琳琅看來,爺這是不想和你和離,逼急了才這樣說的,是氣話。」
艾婭蘭激烈的動作猛然停止,轉臉,淚掛滿腮的看向琳琅,清眸流轉,不由的抽了口氣,即而,眼睛一戾,咬牙道:「真是卑鄙小人。現在那何小妾有了身子,他就想拿我當替身。怪不得死活不肯休我,下作的東西。他休想。姑奶奶才不當他的玩物,他敢再碰我一指頭看看,我絕對叫他後悔。」
「小姐,可不敢亂來啊……」琳琅嚇的連忙叫道:「怎麼說,爺也是你的夫君啊,你可不敢做出嚇人的事兒。」
艾婭蘭氣到無語的閉了閉眼,身子一軟癱下來,「不說了,我累死了,快扶我進屋歇著。」
「嗯,嗯,好。」
迷迷糊糊睜開雙眼,醒來時已夕陽西下。
艾婭蘭只覺得自己渾身的骨頭都跟得了骨質疏鬆一樣,又酸又軟又無力。
「小姐,你醒了?快起來吃飯吧,我把飯領來了。」琳琅掀開帘子進來,坐到鋪邊要幫她穿衣。
艾婭蘭呼了口氣,鬱悶地低語:「丫的還要吃大鍋飯,這什麼大少奶奶連自己的小鍋都沒有,姑奶奶才不稀罕當這勞什子少奶奶。」
琳琅聽著她的低語,神情怪異地湊近來,「小姐,你快少些怨言吧!方才我出門,但見咱們院門口站了個人。」
艾婭蘭還沒迷糊過來,「什麼站了個人?」
「就……不是家僕,好似爺跟前的侍衛。」琳琅的表情相當的糾結。
艾婭蘭神情頓了半刻,一骨碌從鋪上跳下來,一邊系扣子一邊踢鞋子,慌慌張張的往外走。
院門口,筆直地站著打扮利落訓練有素的一名侍衛,那人見艾婭蘭風風火火的走出來,不慌不忙的向她施禮,「藍少奶奶。」
艾婭蘭從眼尾打量著這名侍衛,神色極不友善,「你站在我門口乾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