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8章
院門口的侍衛算是撤了,但是據艾婭蘭打聽,大門都比以前增加了侍衛,看樣子,就是防她逃跑的。
這藍天佑做事還真是言出必行。
話說那天,肚子疼之後的何秀也沒鬧將出什麼結果來,藍天佑生生守在她榻前哄了半夜,太晚了就順便歇下了。
琳琅話中的問題,聽在了艾婭蘭的耳里,也同樣種在了何秀心裡,她比誰都清楚,她的身子這般,藍夫人是言明了不準天佑歇她屋裡的,她與天佑從小的情義,她對天佑的感情是獨佔的,但是她亦明白,男人的身體她獨佔不得,莫說天佑是大學士,是藍府的獨苗苗,身份尊貴金貴,就算是普通人家的公子,也是要有二三個姨娘的。
在她心裡,天佑的情是完全屬於她的,只要天佑全心愛的只有她,在她不方便伺候的時候,偶爾有人替替,也不是完全不可,這也就是為何,她當時並沒有阻止天佑來東屋,雖然心裡也是極不舒服。她當時也是覺得,艾婭蘭不過是個替身,不過是天佑舒解的一次工具,天佑的心裡還是只愛她的。
然,當這一次次出的事,她敏銳的小眼神兒看出了天佑在面對艾婭蘭時的不淡定,天佑對除她之外的女子從來沒有露出過那麼複雜的神情,這讓她慌了手腳。她不能讓天佑的心一點點偏移,她不能讓天佑的眼睛盯著其他女人。
所以她知道,肚子疼這戲碼不能天天用,她還有這些天,管得了初一管不了十五,天佑總會有一天會歇在東屋的,萬一歇來歇去的,歇出了感情,她可怎麼辦才好?現在的她,除了天佑的愛,她還餘下什麼?
撫著肚子,何秀悲傷的想著,眼淚在眼眶裡閃爍。
「奶奶,你別難過了,爺昨兒不是守了你一整夜么?」冰兒在一旁細心的勸著。
何秀嘆了口氣,只覺得身體凄涼,她一步步落到此,以後亦是看不到陽光。
「奶奶,你好好養著身子,熬過了孩子出生,你的身子好了,又有了藍家的第一個孩子,爺準是不會再離咱這西院。」
「你也說了,咱這是西院,終不是正室。」何秀的話里,隱約透著哀怨和貪念。
「奶奶,爺不是說了嗎?以後為你爹洗脫了罪名,你就是正當的知府小姐,要扶正,也不在話下。」
「說的容易,做起來難啊!」何秀還是戚戚哀哀地嘆氣。
「奶奶,你要信爺啊!」
「天佑,也是個男人啊!」言外,男人,不可信。
冰兒蹲下身,也有些擔憂地問:「那,奶奶想要如何辦?」
何秀斜起眼角,看似柔弱的視線里儘是陰戾,「要讓東屋的站不起來。」
冰兒一頓。「奶奶的意思……」
「把爺的念想掐斷,除不了她,也不能讓爺再靠近她。」何秀一甩帕子,眼角哪還有淚,已儘是犀利,「去查查,艾婭蘭的生辰八字。」
冰兒起身就要去。
「冰兒。」何秀突然喚了她一聲,只因這一聲有點怪異,冰兒回過頭,也詫異的看著她。
何秀打量著面前的冰兒,這是藍府的資深丫頭,四五歲養大的,因著她與天佑早就交好,也一早見過這個丫頭,所以她來藍府後,天佑便讓冰兒來伺候她,說是放心。冰兒現時十六歲,正是青春綻放的年紀,臉蛋兒有稍微的嬰兒肥,顯得幾分嬌俏,雖說不甚美麗,可是也算是清秀可愛。
「冰兒,你覺得爺好嗎?」何秀沉聲問。
冰兒愣了愣,臉上出現惶惑的酡紅,「爺,當然好。」
「冰兒,奶奶我現在身子弱,可是爺總是要有人伺候的,東屋的那位有著狐媚的功夫,我不能讓爺的心給勾走了,你跟著我也有這麼久,我著實信你,你不會出賣我,不會害我,若一定要給爺找個人,冰兒,你……你願意嗎?」
冰兒身子重重一怔,嚇的直接跪了下去。誰都知道爺跟何奶奶的那份感情,何奶奶也一直獨佔著爺,爺對奶奶也忠心,之前連個通房丫頭都不沾,就是因了許了何奶奶的情義,可見何奶奶的嫉心有多重。爺才貌都是驚人的,莫說在府上的丫頭們,就是在一些宴會上大家也能看到爺總是能吸引到小姐姑娘們的眼神,所以她不敢有這個念想,她從小當丫環知道明哲保身,不像府里幾個不知天高地厚的丫頭一見到爺,跟想吃了爺似的。也許這也是爺放心把她交給何奶奶身邊的原因吧!
所以,她從不敢妄想,也不想摻合。只是沒想到,何奶奶居然親口讓她伺候爺。她不知道,何奶奶這真的是退而求其次,還是在試探什麼。
「奶……奶奶,冰兒,冰兒不敢……」冰兒一出口,就哆嗦起來。
何秀看出了她的心思,伸手扶了扶她,「起來說話,幹嗎嚇成這樣,我說的是真的,難道,與東屋那艾婭蘭相比,你不是我更好的選擇嗎?」她這回說的是真心話,天佑是藍府的少爺,就算天佑自己本不願,可是老夫人也不會讓天佑這麼荒著,男人三妻四妾本就天經地義,她現在還只是個妾,若就這麼霸著天佑,會惹來老夫人的煩感。
冰兒從眼梢里偷看何秀的神情,見她眉目無奈感傷,也知她說的是實話,不由的,有些為難了。
「你是我的丫鬟,若一心服侍我,我定會護著你,你伺候了爺,將來若有個一男半女,我就讓天佑提你做姨娘。」何秀微顰著眉,心裡雖然酸澀的要命,可是也只得咬著牙忍痛割愛。
冰兒渾身重重一顫,磕頭道:「奶奶,冰兒萬沒有那個野心。只要,奶奶和爺有需要奴婢的地方,奴婢自然盡心儘力。」
何秀微微勾起了唇角,「起來吧!」
冰兒起身,仍有些膽怯的站著。
「你這幾天都準備著,我瞅了機會,就給。」
冰兒怯怯的點了點頭,垂下眼帘,臉頰泛起紅暈。
何秀轉開了臉,有點失神的朝外望。為了留住天佑,她真是什麼都肯做啊,主動給他榻上送人這種事也不得不做了,這種痛苦,有誰能夠理解呢?
京城的街道上煙雨蒙蒙,馬蹄踏在青石板上混合著雨水響起啪達啪達的聲音,很快,馬兒來到了一家錦繡綢緞鋪門前,馬上的人一勒馬繩,馬兒停下了。
薛千雪今兒沒有坐在辦公室,瞧著這陰雨天氣,只道今天的生意好不了,便在鋪子里左右看看,擺弄擺弄。正悠然間,突然門前一暗,他回頭,就看到藍天佑一身微潮的踏進門來。
「藍少爺。」薛千雪自然認得藍天佑,見他來,面上沒有任何異樣,趕緊上前迎見。
藍天佑站在門口,沒有彈弄衣袍上的雨珠,也不說話,只是微側頭用眼尾傲慢的打量著薛千雪。他不是沒見過薛千雪,只是像他這樣的貴官怎麼會正眼瞧一個不起眼的鋪子掌柜,何況鋪子還是艾婭蘭的嫁妝。
薛千雪是什麼人,活了兩世,看透風雲,只屑一眼就瞧出藍天佑是帶了嫉意來的。加之前他派去人收艾婭蘭的嫁妝箱里,被轟了出來,這幾天也沒有她的信兒,所以,自打藍天佑破天荒的出現在鋪子門口那一瞬時,他就心底瞭然了。
「藍少爺下著雨前來,是有什麼要事么?」薛千雪臉上掛著禮節性的微笑,坦然的回望著他,一邊做出請裡面坐的手勢。
藍天佑是帶著抵觸心理看薛千雪的,自然是橫豎看他不順眼,算不得多麼英俊威武,不過是個柔弱的小白臉罷了,然,察覺出薛千雪眉眼中的清透,和他招呼自己時的淡然,他又覺得此人不是好對付的人物。心底冷哼一聲,他轉身朝裡面有一處悠閑桌椅處走去,他這方剛一坐下,薛千雪便順手給他倒茶,「藍少爺來的正好,上次少奶奶做的衣裳做齊整了,我還正說派人送去,碰上雨天也耽擱了,就勞煩藍少爺給少奶奶捎帶回去。」輕言慢語,絲毫沒有旁的情緒。
藍天佑抬眼瞟了他一眼,雖然他不卑不亢,可在他面前他畢竟還只是個下人。不得不給他端茶倒水,這種低賤的商人,有何資格入婭蘭的眼?。就算他不要的東西,也不能隨便丟給要飯的,丟了他的臉。
「與朋友聚會,路過此地。」藍天佑淡淡地說,眼角和語氣里都是不屑。
薛千雪沒有吱聲,只是靜坐在一旁。心裡暗笑,分明就是想來打探他的,還找什麼借口。不過,他應付藍天佑也並不是因為他是官,甚至是他老闆的相公,可這裡的規矩就是,媳婦帶的嫁妝夫家是不可以過問的,所以,藍天佑就算身份再高,從這方面來說,他也管不了他什麼,所以,他給他倒水只是禮節,完全不需要巴結。
藍天佑見薛千雪也是個沉得住氣的人,不由心裡的懷疑更甚,一個掌柜敢在他面前這麼傲慢,難道,艾婭蘭是真的給了他什麼膽?。「前些日,我夫人可曾來過?」
薛千雪心中一頓,果然,這事一下子明了。不動聲色的答:「確是,剛才說了,來做衣裳。」他這不是問他,不過是個開場白。前後一想,很明顯是上次艾婭蘭來這兒的事引出了什麼亂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