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交鋒
素巧瞧著這玻璃鏡，不由想起先頭丈夫還在的時候，曾對素巧說過，說等有了銀子，就買面玻璃鏡給素巧。那時素巧只是嗔怪，嗔怪丈夫亂花錢，但現在對著這面玻璃鏡子，素巧心中百感交集。原來，自己也曾被人疼愛過，只可惜這樣的疼愛，消失得那麼快。
「收起來吧。」素巧沒有太多心緒，喜兒還想再說別的，見素巧面上似乎有淚，也不敢再多說，把那些鏡子收了起來。
滿屋子華麗的擺設，床上用的是素巧叫不出名字的絲綿緞子，還有身邊服侍的人，素巧曉得，這就是所謂的榮華富貴。是大伯母常常在耳邊說的，素巧就該被父親接去，然後享受榮華富貴。
但是，沒有人疼愛，這樣的榮華富貴，又有什麼意思呢？素巧又想起李氏來，李氏對素巧的冷淡，是素巧能想到的，畢竟李氏當初嫁給父親時候，父親可是指天畫地地發誓，沒有娶過妻子。
若自己的母親沒有去世，那李氏又該如何自處？或者，自己的母親該如何自處？素巧正在輾轉反側，就聽到門被推開，接著宋珍的聲音響起：「母親，我能和你睡嗎？」
靠在床邊睡著的喜兒站起身想要勸宋珍離開，素巧已經掀起帘子：「進來吧。」宋珍穿著睡衣，披著長發，腳上的鞋子很精美，但宋珍面上卻全是迷茫。
素巧等宋珍在自己身邊躺下，才對宋珍道：「這些日子這樣累
，我還以為，你已經睡著了。」
「我很累，也很困，但我就是睡不著。」說著宋珍長嘆一聲，素巧笑了：「你和我不一樣，你在你娘身邊長大，該是無憂無慮的。」
宋珍盯著床頂，這床頂上也是精美刺繡，上面的圖案帶著百子千孫的祝福。
「我躺在床上，想到這張床，足夠我和我娘過一輩子了，就再也睡不著了。」宋珍的話讓素巧的神色微微變了變，接著素巧輕嘆一聲。
「跟著娘在小鎮之中，確實沒有國公府內舒服，但娘對我很好。」宋珍眼中全是迷茫，當躺在那張床上的時候，宋珍想的卻是，如果國公府內，只把自己接來，而不接走自己的娘，那自己的娘以後該怎麼過？
素巧輕輕地拍了拍宋珍的手，宋珍把被子拉起來，蓋住了自己的臉：「我曉得，我不該這樣想。」
妻妾何啻雲泥之別，要按了這府內的規矩，宋珍只能叫自己的生母為姨娘，她的母親，是父親的妻子。
「人在這世上，並不是為了規矩活著。」素巧這句話讓宋珍看向素巧，素巧想起自己父親的事情，唇邊露出一抹嘲諷的笑，真要按了規矩，父親的停妻再娶就不合規矩，李氏在知道自己父親已經有過妻子，卻沒有和父親分開，按了規矩，李氏也只能屈就為妾。但沒有人會對自己的父親說這些規矩，除了家裡人，沒有人知道父親是停妻再娶，都以為父親是喪
妻之後，續娶的李氏。
可笑的是，不管是家鄉的大伯夫妻，還是京城的李氏，都在幫著父親隱瞞。規矩，當在乎的時候，就是規矩，不在乎的時候，薄得像紙。
宋珍似懂非懂，素巧已經把她摟進懷中：「睡吧，這些日子都累了。」宋珍乖巧點頭，聞著素巧身上傳來的馨香，宋珍不知不覺睡著了。
素巧也閉上眼睛，似乎又回到鄉下，回到那些纏繞住自己的往事之中，而驚破這些往事的，是一聲女子的尖叫。
素巧飛快地坐起身，喜兒已經掀起床帳，對素巧道：「夫人，出事了出事了。」
素巧不由一驚，甚至來不及詢問喜兒，到底出了什麼事，就匆匆地拿過一邊的衣衫披上。
宋珍也坐起身，素巧對宋珍道：「這會兒還早，你再睡會兒吧。」
宋珍抱著枕頭，茫然點頭，接著又倒了下去。黃娘子已經等在外面了，她似乎永遠都是穿著妥帖，髮絲一點都不亂，瞧見素巧走出來，黃娘子迎上前：「夫人，有個丫鬟出事了。」
一個丫鬟出事，竟然要驚動素巧，那丫鬟絕對不一般。素巧哦了一聲：「這丫鬟是做什麼的？」
「服侍蘇姨娘的，今早有人看著這丫鬟鬼鬼祟祟的，上前詢問，她原本還遮掩著，誰曉得身上掉下一包葯來，交給外頭的太醫一查，這葯竟然是墮胎藥。」
這府內現在有孕的人只有蘇姨娘，服侍蘇姨娘的丫鬟身上掉下一包
墮胎藥，當然是大事。素巧不由笑了笑：「這府內，可真是，什麼樣的事兒都會出現。」
說話時候，二人已經來到一個偏僻院子，這一看就是黃娘子的安排，素巧讚許的點頭，剛準備走進院子，就瞧見蘇度帶著人走過來。
素巧不由一驚，看向黃娘子的眼神之中帶上責怪。黃娘子更加驚訝，這事兒發生到現在不過一刻時候，怎麼蘇度就曉得了，還帶著人走過來。
看來這府邸之中，還有人嘴巴不緊。黃娘子和素巧心中都掠過同樣的念頭，但素巧面上半點不滿都沒露出來，而是對蘇度行禮：「蘇大人怎麼往這邊來了？」
「夫人有禮了。」蘇度還了一禮，才對素巧道：「聽說府上有丫鬟和國公爺的去世有關係，所以我就來了。」
這句話，讓素巧一時進退兩難，蘇度要說別的，素巧當然可以掩飾過去，但蘇度張口就說這丫鬟和宋安的死有關係。
素巧不管肯定還是否定，都會落入蘇度的圈套之中。於是素巧直起身，認真地打量蘇度，打量這個之前被素巧當做不過是侯府公子來刑部走個過場的人。
蘇度站在那裡，面上還帶著坦然的笑，並不意外素巧會這樣打量自己。接觸了這些日子，蘇度曉得並不能把素巧當做一個普通的鄉下婦人。畢竟，一個女子，能在丈夫死去，千里迢迢來京城投奔不願意讓自己出現的父親，需要莫大的勇氣。能
有這樣勇氣的人，怎會是尋常婦人？
今天要出門玩，早點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