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戲仿隨筆(2)
艾琳經常受到批評的另一方面是她小說里的性描寫。***有許多人,尤其是男人習慣用性來給艾琳小說中所寫到的一切作註解,他們在艾琳小說里尋找對他們胃口的東西。當他們現這樣的東西越來越少時,他們對艾琳的小說進行抨擊和期笑。這幾年艾琳完全看清了他們這一手,她淸楚反對自己的並不代表他們真的討厭她,而讚賞自己的也未必真的讀懂了。她知道了誤解和誤讀讓這一切順理成章,因此她變得寵辱不驚了。有人評價這兩年艾琳的小說飛快成長和成熟起來,義琳認為先是她自己而不是她的小說飛快成長和成熟了起來。
艾琳小說中涉及愛的部分很多,幾乎到了每一篇都是愛故事的地步。不少人感興趣這是不是她的親身經歷。不是,她說。但是更多的時候她的回答模稜兩可。她甚至希望有更多的人在這個問題上誤解她,因為誤解會使她魅力無窮,誤解會使她的小說暢銷。有的時候艾琳把魅力和暢銷看得比什麼都重,所以她成功得很快。為了出名艾琳是不惜犧牲自己的好名聲的,這讓比她年長的人覺得她不可思議。
艾琳對男人的態度其實遠沒有她小說中表現出來的那樣積極。在小說里她富於激,是一個容易導熱的女人,而且有著男人喜愛的弱點,她輕信注重**和物質享受經常心甘願地受騙上當,而且只要有一點點愛就可以放下和拋掉一切。而在現實生活中艾琳是一個有空虛感的女人,某種意義上說具有抑制的品性。當她的心靈已經生出翅膀向著某一個吸引她的人飛去,而她的身體卻會不同步地處於某種警覺和收斂的狀態。她對男人的依賴也是暫時的,有時僅僅是片刻之需。她在選擇愛對象時相當挑剔,完全不像她在文本中表現出來的那樣開放隨便。所以一個男人假如以為可以輕易地走近她那正好說明這個男人對世界精密的一面缺乏把握。她常常是懷疑男人的,認為他們當面一套背後一套,或者更準確一點說是對你有興趣時一套對你沒有興趣時又是一套。她認為這也是人類共同的劣根性,也就是說女人身上也有相同的毛病。如此,艾琳對女人的看法也好不到哪裡,她認為女人虛榮嘮叨脆弱小心眼兒,同性友誼是靠不住的,因為它沒有像性吸引那樣有動力可持續的保障。從這一點上可以看出艾琳不是一個同性戀者。所以她不用擔心自己被推向**的二重性領域,據杜拉斯說那是十分危險的。
艾琳喜歡小說中的愛,不在於它是變化的而且隨時隨地可以任意改變,關鍵是小說中的愛可以不負責任。艾琳愛死了那種可以不負一點責任的事,可惜生活中這樣的事太少了。小說中的愛恰是一個美麗的例外。艾琳相信真愛她的讀者肯定也正是因為喜愛她這種不負責任的精神,那樣她跟他們就是同一路人。只有同一路人才能真正相互理解,才會惺惺相借,投意合,而且他們彼此並不在乎是男是女。
總的來說艾琳對這個世界是悲觀的。到今天為止她才活了二十三個年頭,兩輪還沒活滿,但是不幸或者說幸運的是她一次又一次看到身邊的人經歷死亡。艾琳看著他們一個個從她和他們共同熟識的世界上走掉,去了一個她無法想象的地方。沒有人能夠告訴她那個地方是什麼樣兒的,沒有人能夠向她描述死亡后是否還有一種能夠持續下去的生活。那麼時間又怎麼了呢?時間是否也隨著每個生命的死亡而一點點
地死去?那麼得積攢起多少個體的死亡才能讓時間徹底地死去?艾琳在面對這些宏大的問題時總是漫無頭緒,百思不得其解。她沒有能力用小說去闡釋它們。它們對於她是真正的宏大敘事,艾琳認定自己尚不具備這個宏大敘事的能力,她還沒有糊塗到去說自己完全沒有把握的事物。
所以艾琳把一個小說家的眼光投射到更親切也更容易把握的日常生活之上。光線、溫暖、**、房間、身體、世俗、香水、酒吧、牛奶、燈泡、街道、咖啡、人等等是艾琳喜愛的辭彙,也是她使用最為頻繁的辭彙。她熱心地用文字去描繪她感受和意識到的世俗生活,儘管其間充滿了想象和虛幻的成分,甚至謬誤可笑。在小說里她顯得無比熱愛生活,對生活充滿了好感。但實際上,艾琳清楚自己是一個遠離生活的人,她認定人生就是一場無奈,她認同大文豪莎士比亞《麥克白》中所說的:人生是一個白痴所講的一個故事,充滿了喧嘩與騷動,卻沒有任何意義。艾琳甚至要為她父母未經許可就把她帶入這個浩大無當的世界向他們索賠。可惜他們不過是些默默無聞的小人物,不懂\"朝聞道夕死可矣\",而且缺乏必要的幽默感。從她母親的身上,她看到了一個女性生命的可悲。就像杜拉斯所說的\"許多女人無緣無故把電燈和煤氣票保留達二十年時間,只是為了時間、用途、過去多少歲月保存下來,這樣的事是常見的,最後還是什麼也沒有留下\"。艾琳的媽媽正是這樣的,所以艾琳覺得她是非常可悲的。艾琳不想像她那樣度過一生,所以她要寫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