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被人欺負

過了半個小時，陳1凡才找到洗碗的感覺。

碗盤上的油漬不是那麼好處理的，他先後加了幾次洗潔精，用鋼絲球仔細擦拭，很快水池裡漂起1層厚厚的泡沫。

他從泡沫里撈出碗盤，在水龍頭下沖洗乾淨，分門別類的摞在桌子上。

洗碗不是啥技術活，只要肯吃苦，有足夠的耐心，就能處理好堆積如山的碗盤。

對1個干慣了農家活的少年來說，不算什麼。

盤子里殘留著許多剩菜，都是要倒在垃圾桶里的。

陳1凡注意到，其中有肥瘦相間的豬頭肉、吃剩的半截子鯉魚，甚至還有1根完整的雞腿。

他雙眼都放光了，忍不住拿起來塞到嘴裡。

香濃的豬肉、酸甜的魚肉和滷製的雞肉，各種口感混在1起，在嘴裡形成爆炸的效果。

他大口咀嚼著，快樂的感覺直竄腦門。他有半年沒吃到1口肉了，這是長時間飢餓后的1種救贖。

就在陳1凡狼吞虎咽的時候，1個人走進后廚，不聲不響的站在他的身後。

陳1凡聞到了香煙的味道，才意識到有人來了，心裡不禁咯噔了1下，偷吃剩菜沒啥錯，卻是1件很丟臉的事。

他急忙咽下嘴裡的食物，拿手擦了擦嘴，回頭1看，不是薛老闆，而是1個2十多歲的年輕人。

這個年輕人留著寸頭，臉渾圓，薄薄的嘴唇向下彎，給人1種刻薄和傲慢的感覺。

「新來的？」年輕人吐出1口煙霧，神情冷淡道。

「哦，我是新來的，我叫陳1凡，薛老闆讓我洗碗……」陳1凡的臉上擠出1絲笑容說道，他本能的感覺到這個人不好惹。

「少說廢話，讓你洗碗就是洗碗了？」年輕人冒出1句莫名其妙的話。

陳1凡有點兒犯暈，這傢伙說的是啥意思？

只見年輕人把香煙叼在嘴裡，舉起手4處指點，隨著他手指的方向，陳1凡看到1排爐灶上擺著幾口油膩的鐵鍋，案板上放著需要清洗的廚師刀，木架子上凌亂的堆積著各種食材。

最後他的手指向調味品區，強調那是重點。

「收拾好，這都是你要收拾的！」年輕人吐出1句話。

陳1凡明白了，他除了洗碗，還要負責收拾整個廚房，工作量陡然增加了1倍還多。

這不是明擺著欺負人嗎？

1股火氣沖頭，他和薛老闆談好了做洗碗工，報酬200元，要是干這麼多活兒的話，那要加錢才行。

「哦，我會找薛老闆談談的，」陳1凡忍氣吞聲道，「對了，大哥在這裡是做啥的？」

「你看呢？」年輕人冷笑著問。

陳1凡上下打量這個傢伙，他穿著1件黃色的t恤，1條牛仔褲，1雙白色的運動鞋，看上去不像是做服務員的。

他身上帶著1股油煙味，也是常年在廚房裡呆的人。

「我知道了，大哥是廚師，對不對？」陳1凡說道。

「你小子猜對了，叫我孟哥，」姓孟的端著架子說道，「我警告你，不要去打擾薛老闆，以後有事直接跟我說。」

陳1凡不由自主的點了點頭，心想廚師是1家飯館里最重要的人物，地位僅次於老闆，不聽他的話肯定會被辭退的。

每到1地，首先就要認清大小領導，領導的話1定要聽，還得伺候好他們，這個道理陳1凡懂。

「好，以後我有事就跟孟哥說，」陳1凡勉強笑道，「對了，孟哥，你看我要是多幹活兒的話，工資是不是給漲1點兒？」

「想的美！」孟哥吐掉嘴裡的煙頭，1腳踩滅，眯縫著眼說道，「你先把活兒干好再說，等會兒我來檢查！」

說罷，他轉身離開后廚。

陳1凡通過送餐的窗口看到，孟哥走到薛老闆的身旁，立馬變了1個人，低頭哈腰滿臉笑容，還從口袋裡掏出1盒紅塔山香煙，取出1支遞給薛老闆，又拿打火機點著。

陳1凡撿起地上的煙頭扔進垃圾桶，1看是大光牌香煙，這傢伙自己抽爛煙，拿好煙孝敬老闆。

這是什麼人嘛，分明就是1條哈巴狗。

很快，就聽餐廳里傳來哄堂大笑聲，格外的刺耳，陳1凡的臉紅了，紅的燙人。

姓孟的肯定和薛老闆說，新來的洗碗工在後廚偷吃剩菜，兩人把這件事當成了笑料。

就在這1刻兒，陳1凡尷尬極了，痛苦極了，淚水幾乎要噴出眼眶。

陳1凡不想吃剩菜，但他不吃的話就會餓死。

陳1凡不想被人欺壓被人嘲笑，但他不忍受的話，就會變成街上的流浪兒，甚至被人拐賣到黑煤窯里做苦力。

明擺著姓孟的是在欺負他，陳1凡窮是窮，卻不傻，很多活兒不是他應該乾的，但姓孟的強加到了他的身上。

怎麼辦？

講道理是講不通的，姓孟的是薛老闆身邊的紅人，他們隨時可以換1個洗碗工，而陳1凡卻指望著這份工作謀生，解決家裡的困難。

算了，忍忍吧。

離他老家阜陽不遠的地方鳳陽，出過1個名人叫朱元璋，小時侯種過地放過牛，還當過乞丐，忍受了很多的苦難和嘲諷，最後人家做了皇帝。

想到這裡，陳1凡咽下1肚子的苦水，繼續洗碗。

說不出的苦，才是真的苦。

洗完碗，他又去收拾亂78糟的灶台、案板，整理木架子上的各種食材。

1忙就是兩個多小時。

最後，他去收拾櫥柜上的調料瓶和醬料罐，密密麻麻1大堆，瓶罐外面都要擦洗1下，還要擺放整齊。

「別亂動！」

就在陳1凡忙碌時，身後忽然傳來1個尖銳的聲音。

他嚇了1跳，趕緊放下手裡的調料瓶，轉頭1看，是1個身材消瘦的年輕人，不到30歲就有些白頭髮。

「你不要亂動呀，」這個年輕人緩和1下神色，打量著陳1凡說道，「大廚炒菜，哪種調料放在哪兒都是有講究的，你弄亂了人家咋工作？」

「啊？」陳1凡吃了1驚，深感抱歉，又納悶道，「是孟哥讓我收拾的，孟哥不是飯館的大廚嗎？」

「小孟，哼，就他那水平也能做大廚？」年輕人撇了撇嘴不屑道，「他是2廚，在這廚房裡，你要聽胡勇哥的。」

陳1凡暈了。

鬧了半天小孟只是2廚啊，大廚是胡勇。

小孟那個傢伙豬鼻子插蔥，裝什麼裝？

氣憤的同時，陳1凡心想，必須儘快搞清飯館里的人際關係，這樣他才知道該聽誰的話，什麼能做什麼不能做。

「我叫段4海，你叫啥，從哪兒來的？」

段4海1邊把陳1凡擺亂的調料瓶放回原位，1邊友好的拉起了家常。

瞬間，陳1凡的心底湧出1股暖流，看來世界上還是有好人的，1接觸就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