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第二章母親的眼淚（3）

雲塊背著太陽逗留著，欲走不走，已經到了山邊，肖愛琴還沒有清醒……李虎民睡在灶房的炕上，大兒子燒熱了炕，並給父親蓋上被子。***

孩子們注視著醫生，還有睜圓的眼睛瞅著守在李贄母親旁邊的奶奶……是歲月無，還是人心凄慘？是天氣的過熱，還是突然變冷？是你我恩怨，還是兒子墜心？小屋裡誰也不敢說話，全都在雙手揪著一把心，李麗娜做的晌午飯早都放涼了，誰也沒吃一口。在這個院子里難找動靜，也許只有那煙囪里的裊裊升煙。樹葉似乎也動而不動，幾隻小雞也在院子里猶豫迴轉，不敢叫喚一聲。

西天一片彩霞出現了，通紅大地，好像太陽即將西下。大地因受雨淋還未晒乾，要找比較和藹的景物，一片一片的大樹綠葉，再吹過一陣輕風，樹葉沙沙作響，樹上的麻雀也一塊「嘰嘰喳喳」地叫一陣，也許他們每天傍晚都要舉行一次歡送太陽下山的儀式。但最後一大塊烏雲直向彩霞壓去，大地一片漆黑。

肖愛琴終於醒了，孩子們輕輕地叫「媽媽」，但她只是睜開眼睛，不說話。一會兒聽母親說：「玲娜，去把雞圈了（關住雞窗門），先給喂上些。」玲娜點了點頭說：「我已經關好了，媽，您吃點，我給你熱一下去。」說完就回灶房熱飯去了。孩子們在母親的要求下把她扶坐起來。聽母親說：「我不想吃，你爸在么？」「嗯。」「去給把炕燒熱，咱家沒錢看病。」李贄說：「我爸已經睡著了，炕很熱。」

李玲娜熱好了飯，是最好的雞蛋湯麵，一碗端給母親，一碗端給父親，李玲娜把父親喚了半天，不見他答應，就用手拉，他也是被拉到哪兒就是哪兒。只聽得響亮地拍打聲，沒辦法的時候，玲娜說：「爸，飯都熱好一會了，我給你放在炕沿上，筷子在碗上，你吃吧！」說完就到母親身邊來。

母親見到孩子們那個個可愛的臉蛋又紅的眼睛一直瞅著自己，並一次又一次地對自己說：「媽，您吃點吧！我們都吃過了，您一天沒吃飯了。」母親顫動著嘴唇說：「我吃，我吃，我就吃。」接著就接過碗筷吃起飯來，孩子們都露出了喜悅的臉色，心裡當然高興了。可是母親哪裡能夠吃得下去呢？吃了幾口就說：「好了，做的熱、也香，我吃不完了，先放著。」李麗娜接過碗筷，勸母親休息著，不要生氣。

夜幕已經降臨，很靜，幾乎聽不到什麼聲音。唯聞李虎民一直地打著呼嚕聲。大兒子和父親睡在一塊，其他的連衣服都沒有脫就靠母親睡著了。夜已經很深了，明亮的月亮在飛快地穿過天空的塊塊白雲。肖愛琴坐起來給孩子們把衣服一個個小小心心地脫掉，給蓋好被子，自己輕輕地走到院子里，總覺得一切都像夢似地，好像所生的都不是真的，又似乎是在演戲。也有些驚意，或者矛盾……她在院子里轉了一會兒，走到屋檐下，放平一把掃帚，坐上去望著明月，思緒萬千。這時的她，也許是在聽螳螂的鳴叫聲，也許是計劃未來。當她的臉上露出笑容的時候，可能是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了孩子們的身上。大兒子已經上小學五年級了，大女兒已經上小學四年級了，還有李玲娜、李麗娜，他們四個都上學了，只有李贄還年小些……最後，她回到了屋子，靠在炕沿睡下去，又給孩子們蓋好被子，儘管天並不很涼，即使夜晚也一樣，可是她的眼睛卻沒有閉上，直到雞叫了五遍……

等到孩子們醒來的時候，母親已經把早飯做好了，交代大女兒說：」回去用熱水把臉洗一下，給你爸端些洗臉水，飯就在鍋里，我去到場里看一下，看場面干不幹，能不能曬麥子。」母親叮囑完拿了一把掃帚去曬麥場了。太陽足有一竿子高了，父親還在打著呼嚕。李玲娜叫醒了父親……

今天逢集，一隻喜鵲在院子一棵樹上叫了一陣。有集的日子，李贄的舅舅總要經過門前，上集賣水果或者賣菜去的。李宏贄一起來就掃院子，並去溝里挑水去了。李贄、李麗娜也忙著打掃屋子。李虎民起來了，拿了一把鐵杴去壓糞，正好碰見孩子的大舅擔著一擔栗子來了，他已經從川道里擔著栗子走了二十多里山路來到。過路人很多，太陽已經掛得老高老高，顯然已經不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