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第三章一則消息（2）

「我說你也太笨了，為什麼要讓她先知道這事呢？」

「反正她已經知道了，聽成贄說，她學習成績一般，不差也不好，這離考學就遠了，現在她知道了這事，安不下心來學習，恐怕考學也難。」

「我說你嘴尖舌快，原先為啥要提起這事，真是後悔。」

原來李虎民罵肖愛琴嘴尖舌快，是在去年春節期間，他們的五叔，就是那位軍官在照相的那天晚上，夫妻商量后，李虎民向他五叔說道：「五叔，你看我拖累很重，您如果有機會，給大兒子或者大女兒找個啥工作……」

轉眼一年過去了，今天李虎民卻因此責怪起妻子來。就這樣夫妻倆上下為難，李虎民不同意讓女兒去，但李玲娜幾天以來一直向母親請求非去不可，書，也不讀了，反正考不上學。越是這樣，她的父母矛盾越是激烈。母親總是替女兒說話，支持女兒的想法。

李虎民終於因大傷腦筋，不知所措，睡倒在炕上，不吃不喝，回憶起他對孩子所花的一片苦心和寄予的希望，沒想到今天……

大兒子李成贄七歲就送到學校，也許他本來就腦子笨，小學一年級就讀了三年，花去了十幾塊錢。有十幾塊錢，當時足夠全家一年的開銷，況且在八十年代，十幾塊錢憑什麼掙呢？幾乎難以想象，全家在農業社勞動，靠掙工分唄，家裡一無所有，只有一隻空窯洞，窯洞里一隻大炕，炕上鋪些爛氈片，爛布袋子什麼的，家裡五六口人能有兩個被子，已是很理想的了。也許他不爭氣，上學老是留級，考試不及格，小學考初中也沒有考上，作為一家長子，父親豈無責任，便東奔西忙，以轉學的名義，從永和初中轉到正寧二中，總算上了初中，也許是家貧負擔重，思想不夠開闊，星期天一回到家裡就去幹活……

大女兒學習還可以，年齡比成贄小一歲，上學又遲了兩年，九歲上學，但和兒子坐在同一個班裡聽課，無論現在成績如何，總之比大兒子還強些，目前的況又得讓她放棄學習去湖南長沙市，這豈不苦費了大人多年的希望，豈不讓孩子自廢讀書，讓認識的那幾個字沒用起來。唉！認識幾個字，也並不是什麼壞事。可是如今要讓她去城市，是很遠的長沙市呀！相聚那麼遠，不說難以照顧，就連通個信也得來回一個多月，多年的父女之，說馬上離開，怎說容易。什麼貧困之苦，使人唾棄的滋味，做父親的，我嗨！不在乎。最後，李虎民還是下定了送女兒去城市的決心。

但是反過來，孩子們都這麼大了，最小的李贄也九歲了，個個要吃要喝，還要上學，怎不揪心地疼。現在自己又成了社員，沒有兩三年以前在農業社的方便，如今又借糧借錢累計不少，整天多少人追在後面討糧逼債，唉！我他娘地王八蛋，為什麼當生產隊管理員的時候不弄點私糧呢？今天的日子困難得天明等不到天黑。娃娃們個個面黃肌瘦，過了年宏贄和麗娜還要上學，不拿出五六塊錢怎麼能行。唉！上學太貴了，我當時上學才用5毛錢……

夜深了，李虎民還是翻轉著身子，忍受著貧困的折磨。

等天朦朧亮，李虎民吆喝道：「去，懶種，去燒一下炕，孩子著涼了誰看病。」

肖愛琴只能用已經濕的樹葉向炕洞里塞了進去，濃煙直冒，見不到一絲火苗……

誰知道何時下了一場雪，院子里的一堆樹葉滲濕了，就連最下面的也濕了。

這些在秋天時孩子們從山溝里掃回的樹葉，是家裡生火的唯一燃料，做飯燒炕全靠它。

過年好！孩子們無不稱讚。

過年有好吃的！不錯，李虎民家今年磨了一些小米麵，是唯一的享受！

什麼肉呀！糖呀！瓜子呀是夢想！

孩子們也歡快起來！

李贄每天一次向五、六個鄰家借了兩盒子鹽，「過年總得有點鹽吃。」母親說。

臘月二十九，也得蒸一鍋白饃來，母親讓李麗娜掃了些窯邦上的落土，再經過水的沉澱提取精華，來代替鹼的作用，麗娜見母親手中的面碗從翁中端出來，又倒進去，端出來看一下，又倒進去了一些……做些豆腐混土豆為餡的包子。年禮，就算辦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