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第三章一則消息（8）

但是，家家戶戶的娃娃們一出門就縮了回去。***「冷得要命呀」人人一個感覺。太陽還沒升起的時候，天空放晴，寒風呼嘯，乾冷乾冷的，田野、路面被風颳得僵硬僵硬的。沒過一會，天空布滿了雲塊，集結著，最後變得烏黑。風，才似乎減輕了一點，但是刮在臉上，像刀刮一樣。

隱隱約約聽見嗩吶的聲音。

「哎喲！把大喜的日子訂到今天，真是要人的命。」有人嘆息。不錯，今天是李成贄結婚的日子。李虎民家的小院子里擠滿了人，個個彎著腰、抱住臉，或者縮著手，小步原地踏著凍得麻的腳。院子里尤其很少見到小孩，僅有的四個炕，灶房裡不到一平方米大小的炕上就擠了八個小孩，雖然炕已經燒得燙，但他們還是雙手抱住臉面喊著：「太冷了，太冷了。」

「這奇怪的冷日子，還是我第一次見到。」一位披著羊皮大衣的老頭子生氣地說。好像真的不願意參加今天這個喜日子了。吹嗩吶的在一大堆火跟前烤火、縮手、蹉腳，臉色不高興，微有恢意。

中午，新娘子接回來了，是專門派的一個壯實小夥子騎自行車帶回來的。

「注意，別出差，人可能凍麻木了。」管事人衝破嗩吶聲大聲對接新娘子的李大媽說。

確實，新娘子被這「南極式」氣候凍得麻木，站不住腳，一下車子，幾乎摔倒，李大媽趕緊扶住。又略去了好多手續，接回了新娘子。

「人最要緊。」管事人聽見有人嫌減少了接新娘子往日的一套風俗，立即回話。臘月天氣短，六點就天黑了。

這時候，天上的雲才慢慢散去，賀喜的客人們哪兒願意去吃兩頓飯呢，大部分人吃一頓飯就縮起身子走了。

就這樣，你推我擠，一個小院子熱鬧著，等晚上十點多鐘，天氣倒覺得不太冷了，有幾個孩子在院子里的電燈下調皮地追鬧。電燈，對他們並不熟悉，尤其好玩得很，由於倉促，電燈只在黑白喜事的日子臨時設置，以圖方便。所以，幾個屋子，包括院子里的燈泡，全由一個開關控制，調皮的孩子偷偷地故意去拉開關，一亮一暗，好使各屋子裡的人心神不寧。

說來話長，這份婚姻可是因為幾次遊戲玩笑，更加蘊含了無盡的辛酸，並且經過了一場憂傷與矛盾的奮鬥而來：

八月的一個陰雨天，李虎民的兩個小孩子都上學去了。李宏贄又出門在外搞副業去了，大兒子李成贄也去做木工活了，家裡只有李虎民夫妻兩人坐在炕上褪玉米，村上有位大高個子，身體結實的彭二叔來了。陰雨連綿的日子裡，農活幹不成，便串串門，拉拉閑話，以度光陰，沒想到三個人坐在一個炕上說說笑笑。不一會兒，虎民兩口子便你爭我辯地因為家窩事吵開了，彭二叔笑了笑說：「別吵啦，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家窩小事不可提，只要提起來，就多如牛毛，難識頭尾了。喂，虎民，今天我看也是個對，當著你夫妻的面，我給你大娃說個媳婦，你們看怎麼樣？」

「說媳婦，哼！」李虎民淡淡地一笑。

「看你，啊，這是真的，雖說坐在一塊說笑話哩，既然提到這事啦，我想說給你們聽聽，若能行，更好，若不行，就算開了個玩笑，你們看……」

「喲嗨，你也胡開玩笑，這麼窮，誰家女娃會來的？」肖愛琴笑了一下說。

只見彭二叔忽然坐直身子說：「恩，你還不信，是真話，也是我們在一起說笑的時候，提起的，有個女娃的父親專門托我鄰居說想在咱村上找個對象，你若願意，我回去給你問一下，我看你大娃人長得挺不錯的。」

「嘿嘿……有的話，就給說去吧！我娃也大了，只要有人來，當然是好事了。」李虎民似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這樣半笑半認真地說。肖愛琴也笑著說：「這窮日子，有女娃跟我大兒子了，當然是好事了，你若能說成，還會讓你白說么？」

聽來確實是一場玩笑。但正是由於這似真非真的玩笑演變成了一個事實。三個人在一塊又閑聊了一會，彭二叔便因為天快黑了，起身回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