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二章 紅色小本本
醫生拿著腦部CT片子一臉嚴肅的和顧墨城交代：「病人目前腦內淤血全部消失，但是神經受損不可逆，有可能依舊存在記憶缺失，這部分缺失是找不回來的了，海馬體太脆弱了，希望家屬了解這種情況發生的可能性。」
顧墨城像是在聽什麼外星語，要皺起眉反覆確認：「就是說，現在想不起來的，就是真的忘了是嗎？」
「對。」醫生推推眼鏡：「我們完全理解家屬焦急的心情，但是依舊不建議你們刺激病人……」
「這個肯定不會。」顧墨城沒再聽醫生的嘮叨，直接打斷站起了身：「謝謝您。」
病房裡，蘇晴和陳景然對了對眼，達成了一個無聲的約定。
「醒了？」顧墨城故作鎮定的走進病房，看到蘇晴臉偏向窗邊，聽到腳步聲才轉過頭來，眼神依舊警惕：「還有沒有哪裡不舒服？我叫醫生過來。」
「沒有了，謝謝。」蘇晴的語氣十分客套，自帶的疏遠感把顧墨城和蘇晴放在了河的兩岸，看得見摸不著。
顧墨城想著醫生的話，心裡涼了大半，蘇晴卻好像是想起什麼似的，上下打量著顧墨城：「你倒是什麼事都沒有，以後過馬路記得看路。」
如果是之前的蘇晴，一定會罵顧墨城一頓，然後逼著他以後走路都不能看手機，順便心有餘悸很長一段時間，可是什麼都沒記起來的蘇晴只會淡淡這麼和他說一句，這一句的真情實感都不能保證。
顧墨城難得的眼眶一紅，有些難堪的想離開病房，以後蘇晴都想不起來自己了，而且她也有新的生活了，是不是標誌著自己要徹底離開她了？
顧墨城是一個極理性的人，可是不管多麼理性，遇到這種事情總是會感覺心裡難受的，畢竟那麼多年，畢竟那麼深的愛。
「我，我出去一下。」顧墨城猛地站起來，就想往外走，蘇晴看著玩的差不多了，才開口叫他：「你要去哪裡呀？」
「小晴？」這個語氣實在是太蘇晴了，是熱戀時候的撒嬌，是婚禮之前的賣可愛，是每次犯了錯湊過來試圖矇混過關的蘇晴，顧墨城的表情管理差點兒失控：「你想起來了？」
「對啊，我想起我的愛人顧墨城啦。」蘇晴眼睛亮亮的看著顧墨城笑，她也鮮少有這麼活潑的時候，往往是對著顧墨城和陳景然這種極親密的人在極開心的狀態下才會有，所以分開再相遇之後，顧墨城再也沒見過這種蘇晴。
男人深吸了一口氣，緊緊抱住了蘇晴，力道大的恨不能把她揉進自己的身體里，永遠不分開才好。
「好啦好啦，」蘇晴輕輕拍著男人的後背，她本意只是想看看如果自己還想不起來顧墨城，對方會是什麼反應，沒想到男人眼眶都紅了，她這才不敢玩了：「之前是不說嚇到你了？你瘦了很多知道嗎。」
蘇晴語氣溫柔的像是在哄什麼小孩子，卻突然感覺後頸有什麼溫熱的液體落上，蘇晴下意識的想去看，卻被男人箍得更緊：「不準看。」
顧墨城鼻音很重，他自己都沒想到，居然會激動哭了，他差一點兒，差一點兒就以為自己被蘇晴忘記了，雖然他肯定不甘心這麼離開，但是糾纏下去需要太大的勇氣，顧墨城都不確定自己有沒有。
「你知道醫生剛剛和我說什麼嗎？」顧墨城深吸了一口氣，趴在蘇晴的肩上呢喃：「他說你腦內淤血全部消失了，如果說現在想不起來，那就再也想不起來了……」
蘇晴這才意識到自己剛剛開了一個多大的玩笑，在自己愛人身上發射了怎樣致命的一槍：「我……我不知道這些，對不起。」
「別和我說不知道！」顧墨城悶悶的笑：「我現在聽這兩個字就害怕。」
「好，對不起。」蘇晴乖巧道歉，陳景然在一邊自知多餘，早早就離開了病房，把這個空間給他們兩個人。
「你特別過分。」顧墨城調整好呼吸起身抹臉一氣呵成，好像剛剛那個激動哭了的男人根本不是他一樣，伸手在床頭拿了瓶水，直接幹了，才開始控訴蘇晴：「你知道你有伴侶了嗎？還不是愛人，是伴侶。」
「我知道啊，你啊。」蘇晴說的理直氣壯，偏生顧墨城還真吃這一套，沒繃住笑出來了揉了揉蘇晴的臉：
「別裝傻，你知道我說的什麼意思，老實交代！」
「我真沒全想起來，咱倆的事兒我一點兒沒忘，從出事兒到認識谷青墨這一段我什麼也記不得了，但是算時間絕對不是他說的結婚三個月了。」蘇晴這點十分肯定：「回去查查我的戶口本什麼的，有沒有價值九塊的紅色小本本。」
「要是有呢？」顧墨城的臉色不是很好看的望著蘇晴。
「要是有啊……」蘇晴故意拖著長腔，然後湊到顧墨城眼前：「那就換成綠色的，找你去領紅色小本本。」
顧墨城這才把人攬到懷裡：「你就不要谷青墨了？」
「我說實話，我想起來之前也沒有喜歡他，倒是他真的很愛我，我挺對不起他的，加上他身體不好，小分子癌症，我想幫他做點兒什麼。也算是謝謝他對我的照顧了吧。」
蘇晴一臉正色，似乎是深思熟慮之後的結果，現在她什麼都不怕，雖然還缺失著一塊記憶，但是心裡卻是滿滿當當的，有顧墨城，自己還怕什麼？
「他，癌症？」顧墨城愣了一下，饒有興趣的挑起了眉毛。
「嗯，怎麼了？」蘇晴不明所以，翻出手機給顧墨城找谷青墨的體檢報告，手機卻被粗暴的搶過去，顧墨城振振有詞：「恢復記憶的第一件事，是加上我的微信然後置頂。謝謝。」
「你怎麼這麼幼稚了？」蘇晴哭笑不得的看著顧墨城忙活。
「因為我丟過你一次了。」顧墨城的聲音低低的，聽得蘇晴的心忍不住疼了起來，到底還是委屈他這些日子了……